圖為澳門警察在清理倒伏的樹木。（資料圖片）

圖為澳門民眾在臺風過后清潔家園。（資料圖片）

8月23日，超強臺風“天鴿”正面吹襲澳門。一場半個世紀未遇的強臺風，適逢天文大潮，讓素有“蓮花寶地”之稱的小城澳門，近三分之一的城區頓成汪洋，不少民宅商鋪、地下車庫進水被淹。風災共造成10人死亡、244人受傷，上千臺車輛被水浸，許多大廈的配電房、水泵房受到不同程度損壞，導致大面積停水、停電。全澳門近一半的大樹折斷倒下，道路交通嚴重受阻。澳門統計局初步估算風災對經濟造成的直接、間接損失共計114.7億元（以下均為澳門元）。

天災如同一場突然降臨的大考，小城交出了怎樣的答卷？

危急時刻 奮不顧身

23日上午，加入警隊21年的澳門治安警察局首席警員曾智明在8號風球掛起（全城停班停課）后，駕車巡邏到一條沿河馬路時，發現一個建筑工地的棚架有倒塌危險，海水還在不斷涌進，他當即決定將警車停在街口進行封鎖，并吹響警哨疏散市民到安全處躲避。短短幾分鐘內，水深已經及腰，眼看就要“水浸眼眉”之際，他看到不遠處一個快餐店內有10多人被困，馬路邊還有兩位市民被困車頂，隨時有被吹倒沖走的危險。曾智明來不及多想，跳下水中前去營救，幾經努力終于將他們送到高處脫困。接著他又去營救被困快餐店內的市民，將他們一一轉移至安全處。

風暴潮帶來的海水倒灌，導致澳門多處大廈地下停車場被水淹沒，不斷有民眾求救信息傳來：有人被困淹水的停車場內。用澳門海關潛水隊員陳奇峰的話說，在海關工作11年，做“蛙人”（潛水員）也有6年，在被海水淹沒的停車場進行搜救卻是前所未有，沒有任何經驗。但我們見到停車場外有失蹤者家屬守候，立刻以最快速度評估現場環境下水搜救。我們希望不論失蹤者生死，都能盡快將他帶出漆黑冰冷的停車場，給家屬們一個交代。

加入海關26年的高嘉輝，在潛水隊工作12年后已于2007年轉崗其他工作。風災第二天長官征詢他可不可以再做蛙人？他立刻回答沒問題。他說自己雖然退役10年，但畢竟接受過專業訓練。澳門發生這么大的災難，潛水隊很需要幫手，沒接受過專門訓練的人無法幫忙，自己一定要竭盡所能。

平日只有16人組成的海關潛水隊，為盡快完成水浸停車場的搜救任務，緊急征招了已經退役的10名前“蛙人”，3人一組，輪流下水搜救。人們不難想象，被水淹沒的車庫里會是怎樣的場景：漆黑一片，防水手電沒什么大用。骯臟混濁的水里漂浮著汽油、死魚、死蝦，帶著釘子的木板甚至是汽車漂來漂去，有的車輛被海水沖至重疊，還有石墻倒塌和地面下陷，尖銳的外露金屬對潛水員都是極大挑戰。

同樣退役被招回的林志文說，車庫里水深沒頂，面對從未遇到過的惡劣環境開始時確實有點緊張，但我們是受過培訓的專業人士，有人困在里面，這工作除了我們沒人能做。我們不僅必須盡力去做，而且要爭分奪秒。家屬和記者就守在車庫門口，我們一直在車庫不同部位反復搜索，我們在地下一和地下二層之間找到了被困者的車，但里面并沒有人，最后在地下三層找到了人，很遺憾已經遇難了。

平時專責打擊犯罪的司法警察雖然本職不負責街頭治安，但風災期間全體出動，除了派出巡邏隊維持街頭治安，更組織義工清理街道、探訪獨居長者。他們脫下市民熟悉的黑背心，挽起袖子抬樹木，清垃圾，爬上停電的幾十層高樓，為無水無電的居民送水送飯。為了給獨居長者送飯，司警義工們“托住十幾盒飯，行幾十層樓”，司法警察局首席刑事偵查員林振輝說，“沒想過要行幾多層樓，只想盡最大努力去行”。

特區政府各部門也紛紛行動起來：民防行動中心指導、協調民防架構下27個成員的整體行動，接報、分析、處理及跟進由臺風所引致的事故，安排封閉跨海大橋，協調及跟進搜救因水浸被困人士的行動。衛生局于8月23日上午啟動災難應變方案，安排足夠的醫護及后勤人員參與應變期間各項工作，同時開放8間衛生中心提供緊急服務。民政總署聯同其他部門夜以繼日地清理倒樹、道路障礙物及各類垃圾，8天時間里清理了16500多噸垃圾。巡查了860間與食品相關的場所，銷毀受停電、水浸等影響變質的凍肉等食品360多噸。災后數日每天組織600多人在各區提供清理社區、派發食物飲水等義務支援。

天鴿無情 澳門有愛

澳門“黃枝記”是開在十月初五街上的一家近60年的老店。這條街是本次受災最嚴重的街區之一，駐澳部隊支援救災第一站就來到這里。9月2日一個“請食云吞面”的告示在“朋友圈”里廣泛流傳。原來“黃枝記”的老板在店外貼出告示，并通過網上社交媒體廣而告之：邀請這條街上和附近的街坊，9月5日、6日免費請食云吞面。黃姓店長告訴記者，9月5日、6日兩天從中午到晚上，每天免費提供了1300份云吞面、牛腩面和飲料、礦泉水等，成本大約10余萬元。老板表示，黃枝記在此開店近60年，鄰里情懷勝似親人。今日同遭風災水劫，損失慘重（本店損失相對較輕）。希望大家重新振作，邁過難關，再續睦鄰友愛之情。以此表達微薄心意，以慰疲累之身心。

由于“天鴿”造成的大范圍停水停電，居民做飯成了難題，不少食肆也暫停營業。受風災影響不大的餐廳“西紅柿屋”，免費向周圍街坊、老人中心及小區中心派飯。店鋪負責人彭先生原本在香港陪太太待產，臺風后第二天馬上趕回澳門，3天共派出1500多個飯盒。

澳門中華新青年協會副理事長劉佐春災后第三天，學習借鑒周邊地區經驗，聯同義工伙伴創設了風災地圖網站，提供各區垃圾分布、物資站、臨時供水點、道路信息、急救站、避風中心乃至塑料瓶回收點等信息，網站上線當天就有9萬多人次瀏覽。

陳國強等兩位新青協信和醫療中心的醫生，診所所在的大廈位處水浸嚴重的筷子基一帶，由于停水停電，診所一時無法恢復營業，他們就在樓外搭起帳篷，連續4天冒著風雨，為近200位病人提供服務。

澳門各大社團積極組織居民救災，向需要幫助的市民伸出援手。澳門工聯總會、婦聯總會、民眾建澳聯盟等派出義工到街區清理垃圾，盡快恢復小區環境與交通秩序。街坊總會“平安通呼援中心”、學聯總會組織青年義工為因停電受困的獨居長者送食物，解決燃眉之急。許多社團開放屬下場地，讓受停水、停電影響的市民進來休息。

由于風災后不少傳統街市停電，導致街市內的鮮活食品通通報銷，攤販損失慘重。漁民也是受災嚴重的一群，不少漁船和運輸艇沉沒或損毀嚴重，部分碼頭也因損毀無法運作，不少漁民“手停口停”。澳門日報讀者公益基金會為幫助他們暫渡難關，先后向澳門漁民互助會、市販互助會、街坊總會等社團捐款1230萬元。社會各部門也各盡所能幫助民眾恢復正常生活、生產：工銀澳門成立了“風災重建支持貸款方案”。祖國內地緊急組織并調運應急物資，保證了救災工作順利進行以及農副食品等供應穩定。經濟財政司設立受風災影響的“中小企業特別援助計劃”及“中小企業災后補助金措施”。澳門基金會重點推出針對水電補貼、醫療慰問金、家居修復援助金等特別援助計劃。

痛定思痛 標本兼治

澳門三面環海，地勢較低，一直以來深受水患困擾，不論暴雨還是風暴潮都會為城市帶來水浸問題。這次風災帶來的人員傷亡和經濟損失，主要也是由于海水倒灌造成。總結這次應對臺風的各項工作，政府坦誠承認存在不足，行政長官為此批示設立檢討重大災害應對機制委員會并親自掛帥，廣泛聽取社會意見。在“重大災害應變機制”意見收集的15天里，社會各界反應熱烈，通過網頁、電郵、電話留言等多種渠道，收到關于重大災害預警機制，民防工作統籌及信息發布，城市建設與城市治理等方面的意見、建議1264份。

修建擋潮水閘提上議事日程。8月底，中央有關部委原則性同意擋潮閘工程。9月12日，行政長官崔世安親率相關官員到廣州與廣東省有關部門共商建閘擋潮大計。會議決定在粵澳合作框架下，兩地對口部門加強溝通，繼續協調，開展擋潮閘工程的深度論證。

設立預防應對自然災害、安全事故專責部門。特區政府保安司司長黃少澤表示，未來在民防應變及救災統籌方面將展開短、中、長期的系列針對性計劃，包括將設立專門預防應對和善后自然災害和安全事故的專責部門——民防及應急協調局，推行恒常公民教育，增強部門和民眾應對災難和安全事故的危機意識和自救意識。警察總局局長馬耀權表示，國家減災委員會專業團隊近日將來澳協助檢視“天鴿”風災情況，為澳門編制防災減災中長期規劃提出建議。

建章立制修訂法律。特區政府將研究災難等級機制，除自然災害外，也包括公共衛生及突發事件，當災難等級上升到特定程度時啟動相應措施。由于涉及突發情況下限制人身權利及自由等措施，在新一屆立法會開始運作后會提案立法。

澳門理工學院社會經濟與公共政策研究所講師呂開顏對此評論認為，這次“天鴿”來襲，雖然為市民帶來嚴重財產損失和人員傷亡，但是也讓澳門社會的危機防范意識有所提升。特別是政府吸取教訓后，已采取連串措施，例如對受影響商戶的援助，成立獨立委員會調查防災救災工作中是否有過錯責任，同時認真聆聽社會各界意見。但是目前只是度過災后清理的艱難階段，未來要克服的困難仍有不少，不可能在短期內一蹴而就。不過，這些積極的舉動讓人看到政府的決心和魄力，也希望政府短期內將臺風的負面影響降低的同時，可以把握機遇將其成為長期推動特區政府提升治理水平的契機。

時隔10多天后，記者再次來到曾經遭受重創、垃圾滿坑滿谷的十月初五街，這里已經基本恢復了舊日的正常景象，九成商鋪已經復業。這里上世紀曾是澳門最繁華的商業街，也是這次受災最嚴重的街區。它正是澳門的一個縮影，小城頑強的生命力和正能量生生不息、延綿不絕，將為世人展現一個更美好的明天。

[責任編輯：楊凡、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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