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得知楊耀老因病醫(yī)治無效，于6時 51分在濟南逝世的噩耗，內(nèi)心十分悲痛，夜不能眠。與楊耀老交往的一幕幕在心頭回蕩，人生百年都要辭世，楊老享年79歲，算的高壽，可是仍不能接受他老人家走得這么快。

清明節(jié)時，我和阿訓拜訪楊老，聊起濟南著名畫廊齊香齋為他辦展的事情，老人家很激動，也為不能到展覽現(xiàn)場而遺憾。他給我們看他新近畫的小畫，不到一平尺，極精彩。為我們舉例八大，石濤，齊白石的畫，為我們講簡煉雋永的味道。給我們看他夫人墓地的照片，杏花開放，幽靜凄美，說他很喜歡那個地方，要去掃墓，顫抖的聲音讀著他為夫人寫的詩。

楊老枯瘦的身體，看得人心疼，夫人去世才一年多的時間，他已經(jīng)有氣無力，甚至期待夫人的呼喚了。我們勸他不要再寫再畫，要保養(yǎng)身體。他卻說，他還能畫小畫，他寫的好多詩還未結(jié)集出版，他要畫小畫題上自作詩，以待結(jié)集出版。

幾次要告別，他都攔著不讓走，一個勁地讓我們吃橘，說“兒子、女兒很孝順，看買的這一堆，都是最好的。”我們不吃，他就親自要為我們剝，可是嶙峋的楊老已經(jīng)沒有剝橘的力氣。臨走，贈我們幾張他寫的小字，說留作紀念。歡快的氣氛里總有說不出來的憂傷，出門，我握握他的手，手還暖，還有力。我和阿訓彼此安慰著說些“楊老雖看著羸弱，但是精神還好，沒事的。”等自欺欺人的話。

一周之后，與阿訓再到泉城。先與楊公子小敘，然后等到楊老起床的時間前往拜訪。我們敲門未開，打電話未接，楊公子急匆匆趕回，打開房門才知，當日下午楊老臥床不起，且堅決不去醫(yī)院。我們想早點離開，讓楊老好好休息，楊老卻讓楊公子在床邊置凳，要與我們在臥室聊。我始終抓住他老人家的手，涼涼的，一直到我們離開，始終沒有給他暖和過來，我們勸他去醫(yī)院，他說他怕打針，怕冷，等暖和了再說。楊公子著急，卻束手無策。楊老喘得厲害，說話很費力，聲音不大，在這種情況之下，他還在教誨我們，說“山水畫上要畫出人氣，石濤，齊白石的畫都有這個特點，有了茅廬草舍，就有了煙火氣，有了人氣，再好的景致，也應有人氣在，有了人氣，恰也為景致添色。”，他的床上還是一半的書，倪瓚、八大、石濤、齊白石等等前賢的書，若在往時，楊老會隨手抽出書來，翻開一頁，指點著為我們解釋，可是今天，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我和阿訓幾次不接楊老的話，我想靜坐一會就好，讓楊老好好休息，可他似乎有許多的話要說，許多的藝術觀點要講。面對此情此景，我和阿訓實在坐不下去，幾次告別，楊老握著我的手不松。

回來不久，楊公子就告訴我們，已經(jīng)做通老人家工作，答應去醫(yī)院。我們知道后好開心，覺得這下好了，能配合醫(yī)生治療，楊老的身體就會恢復好的。不成想這才幾天的事，才剛過端午，楊老走了，畫了一輩子畫，從不計較名利的楊老走了，留給世間的是他無盡的藝術寶藏。山東工藝美院為楊老寫得生平介紹中說：“楊耀同志作風正派，胸襟坦蕩，為人正直，待人誠懇，艱苦樸素，淡泊名利，不計較個人得失，深受廣大師生、社會各界的愛戴與敬重。楊耀同志德藝雙馨，在寫意山水畫、花鳥畫及書法與篆刻領域藝術造詣深厚。先后受教于關友聲，黑伯龍、于希寧、柳子谷等先生，并得李苦禪、王雪濤、錢松巖等先生指教。重觀化寫生，重讀書養(yǎng)氣，足跡遍天下，創(chuàng)作了一大批洋溢著時代精神的山水力作，把一生奉獻給了自己熱愛的繪畫事業(yè)。”評語十分中肯。楊耀老走了，他走進了他的山水畫里了，從此世間少了一位徜徉于山水間寫生的畫家，案頭少了一位伏案讀書寫字的老者。

今晚，與阿訓相對靜坐，好一陣子默默無言，阿訓打開手機，找出與楊老聊天的一段對話來，我們一遍一遍聽，以這種形式來緬懷楊老。楊老說：“沒有比較就沒有鑒別，在一個大型書畫展上，齊白石的畫是一幅小畫，其余展品都是大畫，可老遠過去，先看到齊白石，因為他的畫精神奪人，格調(diào)高。藝術品和做人一樣，主要是看品味，看格調(diào) 。”、“我的畫，主要追求的是中國傳統(tǒng)文人畫，文人畫，首先作者是一個文人，多讀書，加強修養(yǎng)，做到博學多識，若只是就畫論畫，則是畫匠做派，書畫格調(diào)不高，則永遠沒有歷史地位 ”。聽著錄音里楊老娓娓道來，他的音容笑貌，浮現(xiàn)在我們面前。先生之風，山高水長。楊公子說“我父親能有您這樣的忘年交是老人之幸”。這讓我十分汗顏，楊耀老是一代藝術家，我只不過是一介鄉(xiāng)下小子，從楊老身上我學到許多做人的道理，楊老的書畫藝術陶冶我的情操，他老人家許多藝術理論提高我的鑒賞水平，楊老可謂惠我良多，我卻不能為楊老做什么，慚愧，慚愧！

（2017年6月1日谷雨于拙書堂）

全文轉(zhuǎn)自頭條號：谷雨

[責任編輯：楊凡、韓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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