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齊魯晚報
2024-01-18 10:19:01
原標題:老濟南冬天的滋味兒
來源:齊魯晚報
原標題:老濟南冬天的滋味兒
來源:齊魯晚報
□段臨春(壹點號:春江月明)
老濟南人有“貓冬”的習慣,天冷之前,儲備下吃的燒的。大冷天,除了上班上學,沒事就“貓”在家里,一家人圍著爐子烤火,說說笑笑的,倒也其樂融融。
一進臘月門兒,天寒地凍,街上冷冷清清,缺少了往日的色彩和生氣,像一幅凝固的黑白照片。胡同里沒有了孩子們的打鬧戲謔,靜得出奇,偶爾傳來串胡同小販的叫賣聲。穿過老屋斑駁的墻壁伸出的煙筒,冒著燃燒未盡的黑煙,還有劣質煤嗆鼻子的氣味。講究點兒的人,外出都戴著口罩,回家后口罩上留下兩個圓圓的黑漬。在寒冷的冬天,常有寂寞的孤獨感,獨自立在窗前,看梧桐樹上的寒鴉。家里的窗戶是有窗欞的老式木窗,天熱時可以打開,用木棍兒支起。冬天,母親會買來幾張白色的粉蓮紙,把窗糊得嚴嚴實實。為了看到外面的世界,我把墻上掛的鏡框拆散,把鏡框的玻璃用小鐵釘固定到木窗上,這樣就能透過玻璃,看到窗外的光景。這是我小時候做的最為得意的一件事,盡管因為損壞了鏡框,受到父親的訓斥。
冬天,家中就靠一只小爐子攏火取暖,燒的是煤球和煤餅。由于熱量不足,屋里總是感覺很冷。父親不知從哪里買到半噸大煙大火的“大同煤”,引來同院兒人們羨慕的目光。他將卸在院里的煤運進屋里,倒在床下,高興地說:“今年可以不挨凍啦!”梧桐樹落下的干枝,作了引火的劈柴,“大同煤”加入爐中,爐火熊熊,發出“轟轟”的鳴響,不大會兒煙筒就被燒紅了半截,屋內頓時暖和起來。從那天起,我的兩只鼻孔總是黑的,有時甚至吐口痰也是黑的。
“大同煤”雖好燒,但不能封火,夜間爐火熄滅后,屋里還是冰冷。好在有母親灌的熱水燙壺和厚厚的棉被,陪我度過了一個個寒冷的冬夜。我和弟弟妹妹,像是怕冷的小貓,蜷縮在溫暖的被窩里,聽見母親喊我們起床。睡眼惺忪中,突然嗅到濃濃的棗粥味,立即想起昨晚母親說“明天是臘八節,給你們熬臘八粥喝”。母親起得很早,生著爐子,把昨晚泡好的豇豆、花生、大棗、蓮子和栗子,加入鍋中,再加粳米和糯米,還加入了橘皮,一大鍋“臘八粥”在火上已經煮熟,熱騰騰地冒著氣泡。趁熬粥的空閑,母親又把我們的棉襖、棉褲拿到煙筒上焐熱。喝“臘八粥”是濟南人的習俗,圖的是一個吉利?!芭D八”那天,千佛山的寺廟施粥,城里的幾家粥鋪也做“臘八粥”,有錢沒錢都能喝上一碗熱粥。
喝了“臘八粥”,渾身暖和,背起母親縫制的書包去學校。沿芙蓉街由南往北走,路邊是沿街店鋪掃起的一堆堆積雪,有的還堆成了雪人。積雪下冒出熱騰騰的水汽,整條街浸潤在氤氳之中。有幾處被上學的孩子們滑成了亮晶晶的、長長的冰道,行人都小心翼翼地躲著走,一群男孩子卻興高采烈地玩起了溜冰。向前跑幾步,借著慣性,側著身子能滑出好遠。一個小胖子,一屁股跌坐在冰上,身體還在向前滑動,引來眾人一陣哄笑。
我上學的芙蓉街小學原先是一座文廟。上課的教室是高大的廟堂,里面還有兩座赑屃馱著的石碑。教室里只有一只爐子取暖,坐在前排的還好些,坐在后面的同學凍得直跺腳。
傍晚,父親下班買了黃家烤肉,院里的窗臺上有凍好的豆腐,家里有儲存的大白菜,把切好的白菜煸炒后,放上黃家烤肉和布滿孔洞的凍豆腐,出鍋時撒上自家養的蒜苗,一鍋香味四溢的烤肉燉豆腐就做好了,這是父親最愛吃的菜。父親拿出酒瓶子,讓我到街口買酒。我很樂意干這差事兒,那時一兩酒七分錢(十六兩一斤),父親給我三角,打四兩酒,剩下二分錢就歸我了,可以去看兩本小人書。
過了“臘八”就是年。晚飯后,母親一邊剝著泡“臘八醋”的蒜頭,一邊嘮叨著過年的事兒。四兩酒下肚,父親已經昏昏欲睡,只是不住地點著頭。
冬天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寒冷、平淡,卻也有滋有味。如今,那棵高大的梧桐樹連同樹下的小院早已不復存在,可是那樹上的寒鴉,樹下的落葉,以及我們全家一起熬過的一個個嚴冬,常常浮現在眼前,成為人生的記憶。我常想,苦日子都是熬過來的,回頭看看,苦也是人生百味,是生活的一味佐料,不吃苦,就不知道什么是甜。盼著下一場像樣的雪,除了欣賞濟南的雪景外,心中還是有些懷念老城冬天的那些人,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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