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愿意當警察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不少警察局近年陸續陷入“用人荒”。警局人事部門紛紛開動腦筋，尋找對策。華盛頓特區警察局甚至研發了專門程序廣納賢才，技術含量之高，在全美同行中首屈一指。

【新人越來越難招】

高級警官澤諾比婭·麥克在華盛頓特區警察局人事招聘部已工作７年，最大的感觸就是新人越來越難招。

麥克每年要到大學參加多場招聘會和宣講會，和全球５００強企業或聯邦調查局等其他聽上去更有吸引力的政府部門爭搶人才，幾乎每次都會敗下陣。她口干舌燥忙碌一天，可能只有寥寥幾名學生表示興趣，但發出去的申請表也許一張都收不回來。

麥克被拒絕的理由五花八門——警察職業太危險，待遇不夠高，名聲不太好，周末和晚上也得上班……好不容易碰到有年輕人有意向，偏偏家長反對。一些素質不錯、對刑事司法也感興趣的人才，更想去特警隊、重案組、犯罪心理行動分析室或聯邦調查局大顯身手，不屑于從普通巡警做起。

位于紐約曼哈頓的約翰·杰伊刑事司法學院在警界名氣不小，學生素質普遍較高，不少學生因家人在執法部門工作而不太抗拒警察職業，學院每年春季招聘會因此成為各大警局爭搶人才的“主戰場”。每逢此時，特區警局就特別重視，將招聘隊伍由常規的兩人組提升為四人組。盡管如此，跟來自全國各地１００多家警察局同臺競爭，麥克還是覺得很吃力。

招聘會在學院體育館召開，各警局代表配上警械，展示英姿，面向１０００多名學生，他們使出渾身解數推銷自己：費爾法克斯縣警局喜歡強調自己群眾基礎扎實，“絕大多數居民支持我們”；諾福克縣警局夸自己招聘效率高，“你絕不會在候補名單上一等就是三四年”；達拉斯警局的賣點是“實惠”：“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生活成本（不高）”；沃思堡警局則自豪于擁有全美最大的室內射擊場，“連聯邦調查局（特工）都來我們這兒訓練”。

一場“惡戰”下來，到秋季學生畢業時，特區警局收到這所學院３１名畢業生的求職申請。麥克的上司、培訓和招聘主管本·海曼電腦上的資料顯示，２０１４年全警局收到的求職申請比上一年減少約２６％，２０１５年進一步下跌２８％。警局滿編應有４０００名警察，但近年由于警局進入人員退休高峰期，而后續人才補充不足，截至２０１６年１２月，局內人員縮減至不足３８００人，創１０年新低。

招不滿人的現象，在美國警局普遍存在。

紐約市警察局２０１４年入職考試人數比上年下降近四分之一，巴爾的摩市警局２０１５年收到的求職申請比２０１１年少了一半……由于人手不足，達拉斯警局春季取消兩期警校培訓班，芝加哥警局將“菜鳥警察”入職的最低年齡限制由２５歲降至１８歲，費城警局干脆取消了對新人大學學分的要求，特區警局更是狠了狠心，自２０１５年１０月起將本就在各警局中排名靠前的新人起薪由年均５.３７５萬美元提高３％。

【當警察不再吃香？】

警局為何招人難？賓夕法尼亞大學費爾斯研究所常務主管納爾遜·利姆認為，個中因素紛繁復雜，總的來說受三大因素影響：經濟形勢、軍隊同期競爭力和“民眾對警察印象”。在多數民眾眼中，警察這個職業比較危險，而當下年輕人普遍缺乏公共服務意識，加上時下流行手機拍攝，警察執勤稍有不慎就會被圍觀群眾或路人拍下發到網絡上，無形中增大警察工作壓力。至于近幾年頻頻曝出弗格森槍擊案等警察槍殺平民的丑聞，更進一步拖累警察形象。

２０１４年８月，密蘇里州弗格森市１８歲非洲裔青年邁克爾·布朗在未攜帶武器情況下被白人警察攔截搜身并被開槍打死，陪審團作出免于起訴涉案警官的決定。這件事在美國各地引發持續大規模抗議示威及暴力騷亂。美國司法部經半年多調查認定弗格森警方和市法院存在“習慣性種族歧視行為”。

不過，海曼認為，弗格森案等負面新聞雖對警察招募工作帶來負面影響，但僅限于短期。２０１５年７月，達拉斯一次示威游行中，一名槍手向執勤警察開槍，造成５名警察死亡。事發當月，特區警局收到的求職意向書銳減２０％，但數周后恢復至正常水平。

至于國內警局普遍人手緊缺的現象，海曼指出，招聘新人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上世紀８０年代，政府因加大禁毒力度不斷擴充警察隊伍，自２０１１年起，這些人陸續到了退休年齡，不少警局進入“退休潮”。以特區警局為例，僅２０１５年１０月，局里就有約６５名警官退休。海曼預計這股退休潮將持續至２０１７年年底。

事實上，早在２０１１年，時任特區警局局長凱茜·拉尼爾就向特區議會警告說，警局５內年將有大批警察退休，需要議會批準投入大量人力和財力以保證警局滿員運轉，但這一警告沒人理會。

【招聘是件技術活】

美國《華盛頓郵報》說，警察不再是熱門職業，對招聘部門來說，坐在辦公室里等著求職者上門的時代結束了。面對這個形勢，各警局也冥思苦想應對之策。特區警局想的是“數字化”之路。

拉尼爾早在向議會警告即將到來的用人荒前，就開始繞開議會采取補救措施。２００９年，她在局里推廣自動化辦公，當時在人力資源管理部門工作的海曼受命為數字檔案系統編寫程序代碼。這套系統次年啟用，包含一個在線求職申請入口，走出了警局數字化招聘的第一步。

２０１１年，海曼負責協調市民志愿者的工作，結識了住房抵押貸款巨頭房利美公司退休主管瑪麗亞·約翰遜·奇卡勒。奇卡勒主動提出幫警局分析招聘業務。兩年后，她建議警局多管齊下，不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耗時費力的人才招聘會上。按照她的說法，警局當時的網絡廣告針對性不強，基本屬于無的放矢，不如在“軍事網”、“警察一號”網等小眾網站上加倍下工夫。這些建議被一一采納。

為讓警察形象看上去更有人情味兒，奇卡勒還和海曼喊出“現在去當特區警察真是好時候”的口號，在海報上宣傳警察的新時代形象：如騎自行車巡邏、帶警犬執勤。

后來，華盛頓州一家公司開發出一套名為“個人檔案電子清單”的軟件，進一步推動了招聘部門現代化進程。當時，警局招聘辦公室副主任菲爾·奧諾雷聽說這套軟件能處理與機構背景調查相關的數據，就向警局推薦并獲批準。

奧諾雷說，這套軟件最直觀的作用是實現招聘部門無紙化辦公，每年僅辦公紙張就能省下數十萬美元，而更重要的是，它大大提高了辦公效率，將處理求職申請的時間平均縮短４至６周，從通知申請者考試到最終錄取平均只需２.７個月。

“它改寫了游戲規則，”奧諾雷說。

２０１５年１２月，警局再出新舉措。拉尼爾取消對應聘者的通用書面能力測試，不再測試數學和文法，而代之以多選題，讓應聘者看完模擬現實執勤場景的視頻片段后選出心目中最佳做法。開發這套新考題系統的私企“全國測試網絡”除在華盛頓特區設５個考點，在全美其他地方還有１２３個考點。應聘者可以選擇自己最方便的考點參加考試。

２０１６年起，警局平均每月能招到２０至２５名新人，基本保證局里日常運轉。但拉尼爾還不滿足。她２０１６年９月卸任前，批準警局推出專用于招聘的網站。海曼說，這個網站將采用“杠桿技術”，提高“品牌認知度”。新網站預計明年１月運行，屆時人們訪問網站時能看到警察執勤視頻，可隨時提交求職申請，一旦提問，就能馬上得到答復。

招聘辦公室主任安東尼奧·查蘭說，這個網站提供的“猶如一站式購物”，今后局里還有更多舉措，不排除開發出手機應用程序，讓應聘者“拿著手機就能求職”。（王鑫方）（新華社專特稿）

[責任編輯：楊凡、蘇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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