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尼昂加（Jacques Nyanga） 剛果（布）駐華大使

保羅·索瑞阿諾（Paul Soriano） 菲律賓總統文化創意顧問

斯蒂芬·奧盛庫（Stephan Ossenkopp）德國席勒研究所研究員

麥克雷（Michele Ferrero） 意大利漢學家，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中國文化研究院長期外聘專家、拉丁語文化中心主任

肖連兵 光明日報社國際交流合作與傳播中心秘書長

1月18日，乘坐中國首都航空JD455航班的游客在馬爾代夫馬累維拉納國際機場受到熱烈歡迎。新華社發

【光明國際論壇對話】

“三年來，中國政府實施的防疫政策挽救了許多人的生命”

肖連兵：新冠疫情使國際社會深切感受到當今世界的不確定性。各位嘉賓如何評價中國政府三年來領導中國人民抗擊疫情的總體情況？

尼昂加：首先應該指出，由習近平總書記領導的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著人民至上的理念。三年來，中國政府實施的防疫政策挽救了許多人的生命，為中國贏得了寶貴的時間，用來加強對疫苗的研究、開發和應用，以及準備醫療用品并減少重癥病例的數量和死亡率。相形之下，新冠疫情在其他一些國家卻造成了非常嚴重的損失。對中國政府為抗擊疫情所采取的措施，我表示贊賞。

我想借此機會對中國政府表示衷心感謝。疫情暴發之初，中國就對非洲國家提供了多種形式的積極支援。我記得在疫情之初，鑒于新冠病毒的傳染性極強，許多國家預測非洲將面臨重大災難。中國將疫苗視為一種全球公共產品，積極提供給非洲國家，而其他一些國家的做法卻完全相反。幫助非洲國家防疫并使非洲經濟重新走上正軌，成了中非合作的優先事項。

索瑞阿諾：中國應對新冠疫情的舉措非常有效。在這場疫情的應對中，我們深刻地認識到控制和快速應對疫情的能力和組織戰略計劃的重要性。科學界、各國政府和國際社會都應做好準備，正如我們所看到的，疫情對公共衛生、醫療保健系統以及社區服務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我們應該匯集全球各國的疫情應對信息，并彼此分享，這一點至關重要，這樣我們才能為下一次的風險做好評估，提供資源并做好應對和修復準備。

奧盛庫：在中國啟動對新冠疫情的防控工作時，數萬名醫務人員被派往熱點地區抗擊疫情，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資源調動，在創紀錄的時間內建成了診療和隔離設施。因此，中國是世界上新冠死亡率最低的國家之一。包括德國在內的歐洲則反應緩慢，我們只進行了部分封控，這是基于許多不同利益基礎上的妥協。中國堅持生命至上原則，給世界上了寶貴的一課。當時，幾乎所有國家都表達了對中國提供防護設備、疫苗和醫療援助的感謝。中方也每一步都與世衛組織合作，彰顯了擔當。

麥克雷：許多年前，北京外國語大學的張西平教授邀請我翻譯一些16世紀的拉丁文手稿，包括儒家傳統諸多文本中最早的西方譯本，其中的第一頁寫著“仁義禮智信”。回顧這三年，作為一個外國人，我看到在當代中國，在抗擊新冠疫情的艱難時期，這些傳統價值觀成為中國人應對疫情的一種方式。

“仁”指善良、良好的人際關系。每當在電視上看到為了抗擊疫情而獻出生命的醫護人員和其他一線工作人員的身影時，我會想到仁。他們所做的工作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職責范圍，醫護人員就像戰場上的士兵，英勇無畏。

“義”指做正確的事、履行職責。我喜歡北京地鐵，它干凈、快捷、四通八達。在疫情期間，地鐵工作人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地鐵站，即使地鐵車廂里幾乎空無一人，他們仍在履行職責。二戰期間有一幅有名的照片，記錄了一場可怕的轟炸后一名送奶工在倫敦的黑暗瓦礫中運送瓶裝牛奶的畫面。這說明，無論發生了什么，生活仍在繼續。對我來說，地鐵也是一樣的。每次我乘坐空空如也的地鐵，看到站臺上的工作人員不慌不忙地發出停止和離開的信號時，沒有驚慌失措，沒有不耐煩，我由衷地欽佩他們。

“禮”指禮貌、彼此尊敬。曾經有一段時間，到處都能看到排隊進行核酸檢測的隊伍。秩序井然，著實令人印象深刻。有時，隊伍很長，但每個人都遵守秩序，每個人都在看自己的手機，讓老人先檢測。我甚至記得我的一位外國同事在排隊的時候戴著耳機在線授課！

“智”指不確定狀態下的實踐智慧。對我來說，這非常明顯地體現在兩個層面上。一是中國通過科學尋找應對疫情的解決方案。二是快遞員是這場疫情中的英雄。當城市封鎖時，他們給我們帶來了食物，也給我們送來了文件，使我們能夠繼續生活和工作；當朋友送你禮物想讓你振作起來時，快遞員給我們帶來了快樂；當其他人都不敢出行時，他們忙碌地在城市里穿梭。

“信”指團隊內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信”是群體團結的基礎。我在大學里感受到了團隊之間的信任。在進行在線課程的艱難時刻，每個人，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都在努力，并互相鼓勵。在我們的外國專家樓里，我們以多種方式互助：交換新聞和信息，為那些無法閱讀中文的人翻譯最新的通知，為那些不能外出的人帶來食物。

“中國政府對疫情防控措施的調整及時、恰當，而且必要”

肖連兵：對中國政府調整疫情防控政策，各位嘉賓有何見解？

尼昂加：目前，中國的疫情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由于奧密克戎變種的毒性大大降低，以及醫療能力的不斷提高，中國政府已經主動調整了防疫措施。新冠病毒感染由“乙類甲管”調整為“乙類乙管”，疫情防控工作重心也從“防感染”轉向了“保健康、防重癥”。中國政府防疫措施調整的目的是更好地適應疫情的新發展和新變種的特點，最大限度地保護公民，保證公眾健康，并恢復民眾日常生活的正常狀態。我認為，中國政府對疫情防控措施的調整及時、恰當，而且必要。人員往來的正常化、航班數量的增加和貨運的恢復，無疑將為中國帶來新的經濟機會。

索瑞阿諾：中國的防控措施調整對于帶動旅游業來促進經濟復蘇至關重要。菲律賓總統明確表示，我們已經做好歡迎中國游客的準備，來菲感受菲律賓人的熱情好客、迷人的海灘和美味佳肴。這會為我們的旅游企業創造收入。

奧盛庫：中國的防控政策調整實際上是經過精心籌劃的。例如，中國在2022年11月11日就宣布了20項新措施，取消了一些大規模檢測，提倡居家隔離而不是集中隔離，并要求增加衛生資源和病床，還停止了一些地方政府過度的防疫措施。中國于2022年12月7日發布了如今廣為人知的“新十條”，重申不應進行過度封鎖和大規模檢測。科學依據是奧密克戎低得多的致病性但高得多的傳播能力。所以必須有一個漸進的變化，這種變化不是突然發生的，而是以科學數據為指導的。同時，中國政府加大了對老年人口的免疫力度，因為雖然中國90%以上的人口都接種了疫苗，但80歲以上人群的疫苗接種率僅為65%。關于如何在私人住宅隔離條件下治療奧密克戎感染的公共宣傳活動已經啟動，并且重點已經轉向治療病例、提供藥物支持和預防重癥病例。

西方輿論顯然選擇無視這些事實，即使在最負盛名的智庫中也是如此，在疫情防控措施調整前幾天，他們得出的結論是，中國除了“硬封鎖”別無選擇，而且政府沒有靈活性。這種錯誤的假設確實破壞了西方知識分子的信譽。據我采訪的專家介紹，調整是及時的，因為它恢復了日常生活中正常的經濟和社會活動，增強了人們的信心，而風險相對較低。人民將受益于過去三年在科學預防和控制方面的重大成功。我認為大多數人都意識到沒有必要恐慌，遵循某些基本的個人防護和衛生措施仍然是明智的。中國人是一個活躍于國際社會的民族，這種新模式肯定會是一個再次充分享受生活的絕佳機會。

由于政策的調整，國內和國際旅行將變得更加容易，這將促進人員往來和旅游。中國經濟學家預測經濟活動和增長將強勁回升，預計春節旅游人數將比去年翻一番。一般的消費和服務也將越來越多地恢復到疫情前或更高的水平。在我看來，中國領導層在經濟領域，尤其是在實體經濟和貿易方面有很深的專業知識，而其金融政策仍然保持審慎，這與西方過度放松管制是不同的。中國最近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概述了一些關鍵原則，我閱讀了會議的報道。在我看來，它正確地確定了關鍵優先事項：恢復消費者信心、財政和投資措施以振興所有生產部門，加強數字經濟和其他新型基礎設施，促進技術創新，提振制造業和產業鏈。中國還將通過減稅和其他激勵措施支持民營企業和小微企業，這些企業在創造新就業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單純從國內的角度來看，我相信中國有內在的活力和韌性來推動經濟社會的發展。

老實說，西方經濟或新自由主義經濟可以看到明顯的長期衰退預兆，西方世界的危機要深得多。通脹進一步上升的風險很高，這是系統性崩潰的潛在風險。同樣，許多英美銀行業和服務業巨頭習慣于零利率資金流動，利率的任何進一步上升都會讓它們陷入債務高墻。在歐洲尤其如此，由于天文數字的能源價格，生產變得如此昂貴，這將導致去工業化。新自由主義陷入了致命的陷阱。好消息是，與出于意識形態動機的西方政客的一些預測相反，中國從未采用新自由主義模式。中國雖然有廣泛的私營企業，但總的來說，它從未像英美那樣將國民經濟的控制權讓給貪婪的寡頭。我希望中國在保持和擴大與西方公司的合作的同時，更加注重加強與東盟和RCEP國家的區域合作，擴大與金磚國家和上合組織國家的互動，為其成員創造利益和新機遇。我非常期待今年可能召開的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這將推動更多重大基礎設施項目建設。中老鐵路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說明新的主要運輸線路將如何為更多的外貿和出口以及新市場奠定基礎。因此，中國正日益成為波濤洶涌的大海中的“錨”，而西方則需要對其體系進行徹底改革。

“西方媒體所描述的‘事實’并不能反映真相”

肖連兵：西方某些政客和媒體攻擊中國調整疫情防控措施，你們對此怎樣看？

尼昂加：這些媒體的目的就是要詆毀中國。聰明的觀察家當然知道，西方媒體所描述的“事實”并不能反映真相，因為這不過是一套俗氣的舊把戲。這些媒體為這個世界上的某些強大利益集團而服務。中國政府及時調整防疫政策將有助于低迷的全球經濟走向復蘇。我贊賞中國政府對國際社會作出的積極貢獻。中國樹立了一個好的榜樣，讓疫苗成為全球公共產品，而且讓非洲國家可以優先獲取。這些西方媒體，我想我已經對他們的身份和作用發表了看法。從他們對烏克蘭危機的歪曲報道來看，就很能說明問題。

索瑞阿諾：菲律賓和世界大部分地區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充滿活力的中國經濟活動。因此，中國經濟正在強勁復蘇的事實毫無疑問有利于所有經濟體。我認為媒體應該在法律框架內進行自我監管。媒體從業者應提供反映事實的信息，并堅持準確、客觀和平衡原則。它還應該反映社會的多樣性，做負責任的媒體。它將連接社會的不同部門，為弱勢群體賦能，增進國家之間的相互了解，這將促進合作，促進經濟增長。

奧盛庫：西方這些媒體只是被用來遏制中國發展的一個組成部分。蘇聯解體后，英國的新自由主義者和美國的新保守主義者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確保英美勢力世世代代不受挑戰地主導世界事務上。他們深信，經過經濟“休克療法”，俄羅斯再也不能自食其力。他們以虛構的威脅為借口，依靠軍事干預別國內政。他們還試圖通過貨幣投機和軍事化來破壞東亞的穩定。今天，這已經演變成他們的全球化目標，北約剛剛與歐盟簽署了一項宣言，以“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的名義對抗俄羅斯和中國，新自由主義者和新保守主義者控制著金錢、原材料、技術和輿論。我認為國際社會中越來越多的人已經認識到這一現實并正在采取反制措施，例如去美元化和呼吁創建一個平等地造福所有國家的安全和發展秩序，而不僅僅是有利于美國、歐洲及其代理盟友的秩序，新的多邊國際機構的出現證明了這一點。

因此，天平最近明顯向不利于西方的方向傾斜，西方沒有令人信服的成功概念。然而，對人類的威脅是，某些西方政客現在公開鼓吹戰爭，甚至是核戰爭，以推動對他們有利的議程。他們鼓噪對西方工業進行全面戰爭動員。可以說，媒體只是他們妖魔化俄羅斯和中國的公關公司，以至于西方民眾在拒絕戰爭的同時，面對鋪天蓋地的關于誰是善誰是惡的公眾“敘事”感到無能為力。從一開始，西方就更多地關注自身的經濟，并擔心其供應鏈。在此背景下，媒體攻擊中國實施封鎖只是因為西方國家自身面臨經濟風險。西方某些政客和媒體在幾乎每個問題上都攻擊中國或為某事指責中國，原因已經不在于問題的具體細節，而在于更大的戰略思維。

今天的中國不僅是一個成功的經濟體，而且還是一個文明國家，其根源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的傳奇時代。中國文化是一種豐富而有吸引力的文化，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和各行各業的人們。這與西方媒體和權力精英圈子所描繪的完全相反。西方的全球力量主要基于殖民主義的影響，而不是其自身的優點。當然，西方文化也擁有巨大的知識和文化財富，但這并不能成為將其文化和生活方式置于世界上所有其他文化和生活方式之上的理由。世界上不存在注定要統治世界的“特殊”人群或階級，但西方的一些精英已經被訓練和習慣這樣思考，而普通人則習慣于充當下屬并耗盡他們簡單的生活。我相信只有復興西方的人文傳統才能解決根本問題，因為他們也關心共同利益、主權、和平發展、科學進步和文化對話。這是一個非常根深蒂固的問題，不是簡單地批評西方的不公正就能解決的。

“正確介紹和評判一個國家的前提是要先了解這個國度”

肖連兵：各位嘉賓為什么能客觀地觀察中國，向本國和世界介紹真實的中國？這令人印象深刻。

尼昂加：我是剛果（布）駐華大使，常識和禮節使我有義務從客觀的角度向世界和我的國家介紹中國。

索瑞阿諾：正確介紹和評判一個國家的前提是要先了解這個國度。作為總統文化創意顧問，我于今年1月陪同菲律賓總統馬科斯訪問中國，這是我第一次來北京。進入人民大會堂并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握手是一種榮譽。我見證了菲中兩國領導人歷史性的雙邊會議。此外，參加國宴使我真正體驗了中國文化。這次訪問令我難忘，并鼓舞激勵我更多地了解中國人民和中國的文化和藝術，尤其是電影業，我對此有濃厚的興趣。

菲律賓和中國未來的文化交流是我非常關注的事情。縱觀歷史，兩國關系密切，這是事實。菲律賓擁有世界上最古老的唐人街，華人社群在菲律賓得到了發展，這使兩種不同的文化得以融合。通過馬科斯總統這次訪問中國，我相信菲中兩國將考慮加強文化互動，這將夯實兩國交往的基礎，從而增進我們人民之間相互理解。

我真誠地認為世界其他地方可以從中國學到很多。在馬科斯總統國事訪問期間，我們看到和感受到中國是如何培養他們的文化和藝術的。中國文化非常突出，中國人民正在推廣和擁抱他們自己的文化。這種精神是我想帶回菲律賓的。我想繼續廣泛推廣菲律賓電影、藝術和文化，鼓勵菲律賓人欣賞自己的文化。我希望看到菲律賓人開心地去看電影，通過本土出品方來觀看外國作品。在我看來，在這些方面，中國的表現非常出色。近年，它們進一步向流媒體發展。我想這是我學到的主要內容，我希望能夠在菲律賓運用，提升菲律賓電影產業、藝術和文化，同時培養和鼓勵菲律賓人的創造力。

在陪同馬科斯總統進行的為期兩天的短暫訪華過程中，我聽到、看到、嘗到和體驗到了真正的中國文化。我認為中國人在這方面能夠取得成功，是因為他們很好地保持了自我意識。他們對同伴充滿信心，并給予支持。中國人民的熱情好客，讓我很感激也很榮幸。在北京訪問期間，我有機會與中國電影界人士交流。據了解，中國擁有80000塊電影銀幕和無限的收入潛力，我認為這是菲律賓制片人的機會。我們都有推動兩國在電影領域合作的共同愿望。我為有機會架起將菲律賓電影和我們的創意產品帶到中國的橋梁而感到榮幸。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我會努力進一步加深與各方的聯系。目標是在今年讓菲律賓電影在中國上映，這樣我們就可以逐漸在中國展示我們的電影、文化和藝術。為了我們國家的經濟和藝術，我希望菲中兩國保持密切聯系、協作并保持開放的溝通渠道。

奧盛庫：一個心懷不軌的人總是會挑剔每件事和每個人。心懷善意的人則會先看到積極的一面，正視消極的一面。對于所有的文明和民族文化，我們都應該保持鳥瞰的視角，將當前觀察到的現象置于整體過程之中。這需要獲取有關文明歷史的知識，尤其是通過查看主要參與者的原始資料，而不僅僅是次要意見或公眾情緒。就中國而言，知識體系浩瀚無邊，沒有人可以自夸無所不知。但任何人都可以完整地擁抱中華文明，尊重和欽佩它的成就，無論是歷史上的還是現在的。不幸的是，當今西方主流評論家都是空想家，是“無所不知”、死氣沉沉、良心麻木的人。

（嘉賓邀請由菲律賓亞典耀大學孔子學院院長、中山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梁廣寒，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張敏協助；英文和法文翻譯分別為光明日報國際部編輯王妤心泓、李盛明）

[責任編輯：武云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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