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大眾網(wǎng)
2023-02-07 16:41:02
原標題:山東“窗簾夫妻”闖進《中國詩詞大會》:把平淡日子過成詩
來源:大眾報業(yè)·齊魯壹點
原標題:山東“窗簾夫妻”闖進《中國詩詞大會》:把平淡日子過成詩
來源:大眾報業(yè)·齊魯壹點
誰說平淡日子里沒有詩。
在中國詩詞大會的賽場上,廖珮盛和劉曉暉夫妻倆被聚焦。離開賽場,這對夫妻在山東臨沂羅莊區(qū)開著一家窗簾店。對他們來說,日子還像往常一樣,做窗簾,讀詩。
人們關注這對夫妻,期待著具有反差感的故事。記者走近這對夫妻,發(fā)現(xiàn)他們剔除了矛盾、對抗、壓抑的成分,在極其平凡、遍布瑣碎的日常里,掀開窗簾看到詩意,并將詩意裁進生活。一切都和諧地發(fā)生著,詩詞距離他們并不遙遠,就像光一樣散落在生活的細處,縫紉機旁,置物架格子間,還有墻上。
夫妻雙雙闖進詩詞大會
見到廖珮盛的時候,他還穿著參加中國詩詞大會時的那件紅色衛(wèi)衣?!凹t色,為了圖個好彩頭?!毙l(wèi)衣是妻子劉曉暉從網(wǎng)上買的,后來洗了幾次,多少有點縮水。廖珮盛憨笑著:“老百姓過日子嘛,這就挺好?!?/p>
過完年,廖珮盛家的窗簾店生意忙了起來,一波又一波的顧客來到店里,也有人會認出他們來。
就像做夢一般,他們在不久前剛剛經(jīng)歷了高光時刻——夫妻雙雙闖進中國詩詞大會。
“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我是來自山東臨沂的廖珮盛他媳婦,我叫劉曉暉,我從百人團里沖出來了?!本酃鉄粝?,劉曉暉在中國詩詞大會上介紹著自己。
鏡頭搖過去,聚焦在百人團中的丈夫廖珮盛身上。廖珮盛喊著:“媳婦,你太棒了。今天一定好好加油。上次我分數(shù)有點低,今天爭取拿個最高分?!?/p>
一個詩詞夢,他們做了好多年。劉曉暉說:“從2016年開始,我們就有一個夢想,希望有一天能登上這個舞臺?!泵繉迷娫~大會他們都報名參加,已經(jīng)連續(xù)五六年時間。2021年,廖珮盛曾報名成功并進入千人團。2022年,夫妻倆都報名成功,經(jīng)過海選進入百人團。
在臺下,選手們猜想,要是這對夫妻打對手賽會是什么場景。而臺上,夫妻倆并沒有成為對手。廖珮盛坦言比賽時有些緊張,劉曉暉在臺下捏著把汗。劉曉暉說:“隔著這么遠,咱沒有遙控也不能指揮他呀。”廖珮盛接了一句:“我就是看到他們緊張,要是對手是我的老婆,我就不緊張了。”劉曉暉斗嘴:“你是說看到我,你就贏了?”
“成績是次要的?!眲詴熣f,“現(xiàn)在夢想實現(xiàn)了?!?/p>
一簾詩詞夢
廖珮盛家的窗簾店開在臨沂市羅莊區(qū),附近有兩所學校,四周都是居民樓。這個位置,他們當初看了好久才決定盤下來。
廖珮盛今年41歲,劉曉暉39歲,他們在2004年結婚。兩人老家都在農(nóng)村,新婚生活就從租房開始。劉曉暉知足:“日子一直都是向上的?!?/p>
婚后的劉曉暉在家照顧孩子,丈夫廖珮盛外出打工。大女兒上小學后,劉曉暉才騰出空工作。夫妻倆埋頭賺錢,買了套房子,還租了個車庫賣成品窗簾。他們每天與尺子打交道,跟布討生活。冬天,劉曉暉手上常常生滿凍瘡。窗簾店的口碑越來越好,顧客會提出更多需求,劉曉暉便決定自己動手裁制窗簾。劉曉暉記得,買第一臺縫紉機時,她不會用,廖珮盛就站在一旁幫忙轉動手輪,鬧了不少笑話。
“富貴必從勤苦得,男兒須讀五車書。”廖珮盛最喜歡杜甫的這句詩,他覺得這是自己生活最真實的寫照。
2013年,他們終于鉆出車庫,開了現(xiàn)在這家窗簾店。窗簾店有兩層,上下總共有100平米。每天早上六七點鐘,廖珮盛騎著電動車載著劉曉暉一起到窗簾店。夫妻倆分工明確,廖珮盛負責安裝窗簾,劉曉暉負責裁制窗簾。
到了“五一”“十一”假期,窗簾店的生意進入旺季,忙的時候,倆人連飯都顧不上吃。劉曉暉說:“這是一個工夫活。”一針一線都得磨時間,磨出孩子的學費,磨出房子的磚瓦,磨出一個家。
生活由這些組成,卻又不止這些?!拔蚁矚g古詩詞,喜歡韻律,尤其愛讀蘇軾的詩詞?!眲詴熣f,“結婚以后,我有空就讀詩,也帶著我愛人一起讀詩。”
“廖三暈”和“營營”
在窗簾店里,記者把鏡頭對準這對夫妻。劉曉暉坐在縫紉機前裁制窗簾,廖珮盛把劉曉暉做好的窗簾鋪在地上,將鉛筆夾在耳后,拿尺子開始測量。畫著畫著,廖珮盛突然發(fā)現(xiàn)算錯了數(shù)據(jù)。
“你不光暈車暈船,現(xiàn)在還暈鏡頭,你干脆叫廖三暈吧?!彼实膭詴煷蛉さ馈?/p>
窗簾店一樓是劉曉暉的工作區(qū),她把詩詞抄寫在便利貼上,貼在縫紉機旁,貼在身后的空調(diào)上。劉曉暉字體稚嫩,但寫得板板正正。她很感性,讀詩的時候,心情此起彼伏,常常眼淚汪汪。
廖珮盛的工作區(qū)在二樓,熨燙桌后的一面墻就是他的黑板。廖珮盛把詩詞糊了一面墻,為了研究詩詞,他還打印了一張歷史表。等背到滾瓜爛熟,他就再換新詩。在樓梯置物架上,摞著廖珮盛的四五本手抄詩詞本,紙張已經(jīng)帶了歲月的痕跡。
縫紉機咔咔地響,布料在手下一趟一趟地跑。電視是聽不到聲音的,他們便用詩詞來打發(fā)時間?!白龃昂熀捅吃娨粯佑霉?。”廖珮盛突然深沉。
有時朋友聚在一起喝酒,廖珮盛會來上幾句詩,“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同學調(diào)侃:“初中的時候,沒見他這么喜歡古詩詞,偏偏長大后癡迷上了。”外人也會不理解,“背詩有用嗎?”“早這么用功,不早考上大學了嗎?”
琴瑟和鳴的只有彼此。在一起生活了將近20年,劉曉暉沒有細數(shù)過彼此的共同愛好,但詩詞肯定算一個。
不像蘇小妹三難新郎,也不像李清照趙明誠賭書潑茶,廖珮盛和劉曉暉常常斗詩,玩飛花令,或者詩詞接龍一較高下。
“不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盡被占”“釀得百花成蜜后”“為誰辛苦為誰甜”你一句,我一句,接到無窮盡時,廖珮盛會突然宣布,“你贏了。”
有趣的事情時常發(fā)生。有一次廖珮盛打掃衛(wèi)生,累到腰酸背痛時,隨口吟了句:“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眲詴熌菚r沒學過這首詩,她聽后一激靈:“營營是誰?”廖珮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時紅到耳朵根兒。
詩與生活
參加完詩詞大會,日子像湖面歸復平靜,他們?nèi)缤R粯幼龃昂煟x詩。廖珮盛說:“我們的生活就是平淡的,平淡又有什么不好呢?”
讀詩的目的顯得純粹,廖珮盛和劉曉暉沒想達到什么成就,或者成為詩人。他們不會作詩,不懂平仄、格律,偶爾寫幾句打油詩。有一年八月十五正逢下雨,劉曉暉出門看到路邊石榴紅了。她觸景生情,嘴邊溜出:“雨打檐后樹,風吹堂前花。坐看石榴紅,秋思落誰家?!?/p>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喜愛詩詞的半工半讀的商人?!眲詴熯@樣定義自己。讀詩也許改變不了什么,尋找意義或者選擇生活。但對他們來說,讀詩的過程就是全部意義。時間久了,二女兒也愛上了詩詞,就連話說不溜的小兒子,偶爾還能接上幾句詩。
在窗簾店,幾乎每一款窗簾都有一首詩。比如,有牡丹花樣的窗簾,就叫做“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北热?,有桃花花樣的窗簾,就叫做“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有時兩人有不同見解,會為此爭論一番,允許陽春白雪,接納下里巴人。
生活有柴米油鹽,也有不如意。廖珮盛接到顧客電話,對方說已經(jīng)網(wǎng)購窗簾,暫時不訂貨了,廖珮盛笑著應聲。進入四十不惑的年紀,他愈發(fā)能體會杜甫的心境,對杜甫的詩有更深的共鳴,感慨著:“這就是生活?!?/p>
窗簾店離不開人,夫妻倆守在店里,中午飯點就買盒飯對付一頓。劉曉暉有時想去旅游,看看麗江,看看西安,但內(nèi)心并不焦灼。掀開窗簾,詩成了一扇通往遠方的窗?!霸诠旁娫~當中,我能夠感受祖國的大好河山,感受田園的裊裊炊煙,感受文人志士的豪情壯志。我一邊做著窗簾,一邊背著古詩,感覺一針一線都像詩情畫意中游走?!?/p>
詩和生活不是割裂的,浸潤著生活的細節(jié)?!霸娫~給我一種力量?!眲詴熣f,“做窗簾是一個苦活,但詩詞讓這一份辛苦甜蜜起來?!?/p>
采訪臨近結束,記者提出給廖珮盛夫妻拍張合影。劉曉暉挽著廖珮盛的胳膊,臉紅撲撲的,廖珮盛挪得離妻子近些,光正好落在他們的笑臉上,就像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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