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婦女報
2023-05-23 09:13:05
原標題:《剎那》:一部精神賦格的生命交響樂章
來源:中國婦女報
原標題:《剎那》:一部精神賦格的生命交響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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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是當代女作家何向陽在病痛掙扎中創(chuàng)作的詩集。詩人以多個自我的反思、抵抗,尋找驅(qū)走黑暗的原動力,卻發(fā)現(xiàn)“黑暗”是一種邀請或啟蒙,疾病“囚禁”的只是“我”的身體而不是靈魂,創(chuàng)造了一個“你就是你所創(chuàng)造的宇宙”的精神美學(xué)時空。這是一部救贖之書,更是一部希望之書。
■ 王紅旗
何向陽的詩集《剎那》,是詩人被疾病狂飆卷入瀕臨生死抉擇極地之時,“立虹為記”、自我拯救的靈魂“夜航”。詩人把評論家的智慧,散文家、詩人的性靈,以及女性的生命之愛與關(guān)懷融匯在一起,攜帶真誠與善良、美學(xué)與哲思、博弈與“中和”的文化基因,結(jié)合“萬物共生”的本然思維邏輯,以從未經(jīng)歷過的“引體向上”的強勁生力,以生命詩畫與自然之樂為航梯,心脈流轉(zhuǎn)升華為翼翅,接通人類文明初始源頭的宇宙詩心,隨著精神與自然時空循環(huán)往復(fù)的更替,聚集一次次生命瞬間內(nèi)覺,深悟人的個體命運“無常”之理。可以說,《剎那》是以多重復(fù)調(diào)的抒情性敘事,形而上之多部和聲,創(chuàng)構(gòu)了一部精神賦格的生命交響樂章。
創(chuàng)構(gòu)從“瞬間”到“永恒”的精神美學(xué)時空
從《剎那》的整體結(jié)構(gòu)看,詩人承繼中國詩畫同源、仰觀俯察的審美傳統(tǒng),以靈魂“夜航”的精神旅程為序,以似斷似續(xù)的斷句體式,多層“潛結(jié)”記憶的共時節(jié)奏,連綴成了百章千行的詩歌長篇,并嵌入親手拍攝的35張彩色畫面。詩與畫多樣“留白”手法的相互映襯,多種色彩變幻與情才意蘊的疊層顯現(xiàn),和著天籟之音的玄妙神韻,詩化出“騰踔萬象”的審美意境。“至甜”“最苦”“品嘗”“記住”“遺忘”等斷句,幾乎貫通其整個生命長河流變的情感體驗,詩人將自我生命不同時空的記憶瞬間,提升為“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精神美學(xué)速度之廣遠。不僅裸呈詩人一個個生命瞬間輝耀、靈魂騰挪、精神翻飛之軌跡的多層次元,而且可以感知到一種特定時空情景與人物精神心理“互答”匯通的深層旋律。
如果說,詩人生命千思萬緒的瞬間頓悟,流淌出的每一首小詩,是“長長隧道的一束束亮光,讓我看到的不只是隧道中長的暗的現(xiàn)實,更是暗黑隧道外不時閃現(xiàn)的光芒與明媚的召喚”。那么,詩人親手拍攝的每一幅畫面,猶如自我精神生命深度體驗的一幅幅心靈畫像。此可謂詩人向海天深處、無染靈臺,尋找根源性光明,攀緣跋涉求索的精神航道之隱喻。詩人以一位“覺醒者”的自覺,從探究“水追逐著水”眩異呈奇的混沌初開,到回歸母腹“再生之水”的嬰兒初我,其深層意識和彩虹、太陽、銀河、群山、神樹、雪峰、海洋等“永恒存在”緊密相連,仿佛自然萬物閃射著自足富有的光芒,朝著詩人精神生命之詩的“軸心”凝聚,在自我生命與自然相融的過程中,形成了包舉詩心天宇的大圓,昭示靈魂“夜航”之終極目標——重生。
暖陽下的枯蔓衰草,被酷寒凍裂的黃土地,冰河融化成一個個圓形的連環(huán),萬木凋零的另一種絢爛;無眠的海上,連接云濤的雪峰,墨色的模糊陰影,不忍沉入海底的熾銀之斧,可以扭轉(zhuǎn)一切的混沌;無岸的水下,一串串腳印似的人生小道,一條伸向天際的隱約之路,深藏于根莖里的生命,形態(tài)各異的心途迷宮,漂浮著如一張張薄紙片似的靈魂。這些相互沖突而又混融、不斷變形的“人情化”的自然意象,表現(xiàn)出詩人“以造化為師、以真為骨、以美為神、以動蕩的社會人生為源、以人間的喜怒哀樂為懷”的精神體驗。這種強烈的生命精神意識,從自我主體透升的神圣崇高與詩意壯美,將“瞬間即逝”的無窮動之景,定格為心靈內(nèi)海的一種“永恒”精神實存。
扉頁詩“立虹為記”和第一幅照片“向高山舉目”的疊現(xiàn),天邊掛著一彎七色彩虹,高原雪峰映在海天一色的水中,露出破碎的神秘明麗與暗花,可以說是詩人內(nèi)在時空“從黑夜走向白晝”頑強意志的象征。詩人寫完詩集后記,“我面前出現(xiàn)的一道彩虹,現(xiàn)實中不斷地與之相遇,仿佛神啟。2016年5月23日傍晚,術(shù)前一天,它出現(xiàn)在北京上空,我在協(xié)和病房中仰望著它,心生感慨……心中的虹又哪里會沉入黑夜。”詩人以宇宙自然的“瞬間”顯現(xiàn)、重復(fù)出現(xiàn)而“永恒”存在的虹,暗喻其心靈微宇宙曾反復(fù)出現(xiàn)而不會沉入黑夜的虹,象征詩人病痛中堅定的生命信念。詩人的靈魂“夜航”與極目“云霞明滅或可睹”的記憶相交織,以死亡連接新生,以絕望連接希望,向天地“大聲吟誦”的精神歌唱。
開拓從“至暗”到“澄明”的精神重生之路
《剎那》開篇“群山如黛/暮色蒼茫”,暗示靈魂“夜航”之日暮途遠,漸漸“至暗”的夜,已露出“猙獰的面容”。這是詩人遭遇一連串生命“至暗”事件的隱喻:“2016年5月6日,我和哥哥赴青島將母親的骸骨安葬大海,完成了母親一直以來海葬的遺愿。24日我確診乳腺結(jié)節(jié)并做了局部切除,30日出院。當天父親體檢結(jié)果不好,6月24日父親確診胰腺占位早期,當天我手持電話,一邊囑托友人應(yīng)對困難,一邊應(yīng)對自身病痛,心緒已然跌入人生的最谷底。父親月底來京,多方論證后于7月12日手術(shù)并于25日順利出院。兩個月來的身心磨折,或是成就這部詩集的關(guān)鍵。”詩人在生命不堪承受之重的心境下,從自我身體病痛,體會到家庭之愛的血緣親情,延伸至對人與自然倫理關(guān)系的誠情信愛。
詩人認為,人的個體生命只有與宇宙自然相和諧,才有可能達到至真至善至美的愛。詩人聽從當今幾乎被遺忘、被遮蔽的地心之聲——原型母親愛的召喚,以瞬間疊現(xiàn)無處不在的“巨靈”,即肉體血緣的母親、文化血緣的“原型母親”與自然血緣的“宇宙母親”的精神聯(lián)合體,其匍匐的無極大愛之包容、和諧大美之精神,不僅將詩人“至暗”的靈魂“夜航”之路,照耀為一種“澄明”的通過儀式,而且對當下“物質(zhì)時代”人類失去愛的靈魂,具有普適性的救贖意義。
詩人對儒道先賢“內(nèi)圣”的人格理想、“性心德行”的澡雪精神的智悟,形成一種反復(fù)求諸內(nèi)心的生命美學(xué)創(chuàng)作理念,認為人的生命歷程本來就是一個一個相連的“重生之圓”。其書寫身體記憶,“第一刀四十三歲落于子宮/第二刀四十五歲落于腹部/第三刀四十九歲結(jié)印左乳。”絕非只是言說疾病身體的疼痛,而是對生死徹悟的樂觀與豁達,具有極其深刻的生命洞見。詩人靈魂的“夜航”,不僅找到生活中最本真的自我,而且回到了溫馨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在一切安詳寧馨中,“我看見我坐在一座明亮的大房子里/在陽光照徹的書桌上/筆尖的句子奔涌而來”。“選擇性”記憶片段的詩性敘事,不僅表露出詩人在身體病痛最痛苦時刻,以最健康、最理想的精神飛翔,“重建生命”的自我靈魂樣態(tài),而且更表現(xiàn)詩人重建人類“心上”殿堂的濟世理想。開拓出一條從“至暗”到“澄明”的精神重生之路。
詩集《剎那》重要的審美詩學(xué)貢獻
首先,呈現(xiàn)詩人在“生命中最艱難、最灰暗也最殘酷的歲月”,面臨疾病向死亡逼近的寂滅性威脅,以“不一樣的精神”,自下而上馳情飛向充滿精神的天空,面向宇宙母親敞開心扉,一場“天人之際”的交感對話,探尋到一種消解自身病痛的“本心之藥”,一條“光明如初”的重生之路。雖然疾病是人最切身喪失多重自我的“異化”形式,但是當患病的身體里健康向上的靈魂,煥發(fā)出美妙絕倫的閃光精神,生命卻表現(xiàn)出一種“非常態(tài)”的創(chuàng)造性。這種精神抵抗之美,使詩人超越文化既定的女性“柔弱之美”,重獲一種戰(zhàn)勝疾病的內(nèi)在生機活力,確證“無常”只是生命“常態(tài)”的一個變奏,人類完全可以自己拯救自己。
其次,詩人自覺面向天地之心的精神吐納方式,探源人類存在的“精神原型”——宇宙母親。以一位隱形“敘事者”的精神在場貫穿整體詩脈跌宕,呈現(xiàn)詩人把接踵而來的生命苦難,銳化為一種內(nèi)心永恒的精神夢巢,從自我遍體鱗傷的身體里,生長出自由飛翔的翅膀。以山川日月星辰萬方樂奏,升騰起一個與身心共存、與日月同輝、永葆愛與美生命精神的“母神群體”。詮釋人類任何強韌與美好的生命狀態(tài),都源自內(nèi)心涌出的強大精神信仰。深寓對當代人被繁華物質(zhì)遮蔽而失去愛之靈根的精神癥候,以小詩微言大義的神思靈光,開出回歸性的靈魂“夜航”“修心”的救治良方。可謂一部富有人類性價值的涅槃之書、救贖之書,更是一部希望之書。
(作者為首都師范大學(xué)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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