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金融時報網２０日發表該報專欄作家菲利普·斯蒂芬斯撰寫的題為《英國再次走到命運的十字路口》的文章。文章說，英國首相特里·梅受制于保守黨內強硬退歐派，這使得親歐洲的蘇格蘭日益走向英格蘭的對立面。

直到本月１５日，英國面臨的選擇還被框定在“軟”退歐還是“硬”退歐之間——與歐盟保持像挪威模式那樣的密切關聯，或是決絕、但仍平靜地與歐盟分手。那已成為過去式。自那之后，英國與歐盟未來的關系模式已經落入保守黨中的英國民族主義者的手中。他們傾向于“花崗巖般堅硬”的退歐。如果英國在未達成任何協議的情況下倉促退出歐盟，他們也會開心。

對于蘇格蘭首席大臣尼古拉·斯特金來說，這代表著不可抗力。退歐公投會對由四個王國組成的聯合王國造成嚴重壓力，這一點是始終不變的。斯特金領導的蘇格蘭民族黨已明確承諾，在憲法安排出現“實質性”變化的情況下將要求舉行第二次獨立公投。退歐當然是實質性變化。受制于托利黨右派的特里薩·梅，使一場沖突在所難免。

我猜想，梅不會自稱為英國民族主義者。她也不對瑪格麗特·撒切爾的自由市場原教旨主義買賬。相反，她試圖為自己的首相任期確定的基調是：“‘同一國家’的保守主義”的旗手，站在社會的“小單位”一邊，反對無根的大公司精英，同時為國家分配一個重要角色，與市場共同發揮作用。

難題在于，她對本黨內撒切爾主義強硬退歐派的再三讓步，完全打亂了這種論調。第一次讓步是她否定了財政部力推的在單一市場和海關聯盟中保留立足點。第二次讓步是決定強調如下要求：驅逐歐洲法院和恢復英國對移民的獨有控制權。第三次讓步是她在聲明中表示，相比于和歐盟27國簽訂“糟糕”協議，她寧愿不要協議。

隨著棘輪的每一次轉動，英國民族主義者都變得更敢于想象與歐盟來一場混亂的決裂。外交大臣鮑里斯·約翰遜稱，談判破裂“完全沒問題”。他認為，斷崖式退歐——以世界貿易組織的貿易安排取代毫無阻力地進入單一市場——不會有任何問題。無論如何，倫敦都仍會一個繁榮的金融中心。同時英國可以與“盎格魯文化圈”和英聯邦國家簽訂很多貿易協議。英國應該支付它欠歐盟的錢？不，約翰遜表示，英國應該效仿撒切爾夫人當年的做法，向布魯塞爾要求返款。

人們很容易認為這一切都是空想和虛張聲勢，因而不當一回事。這其中確實有很多空想和虛張聲勢的成分。人們眼下肯定指望著在談判開始后，更明智的意見會占上風。或許會吧。但現在還有一種危險的思維邏輯在起作用。財政大臣菲利普·哈蒙德比內閣中的大多數人更支持留歐。但他就曾暴露出這種邏輯——他曾警告稱，如果英國的歐盟伙伴在談判中采取強硬態度，那么英國政府會尋找其他方式保持英國的競爭力。

對于梅所屬的保守黨內很多人來說——我并不把哈蒙德包括在內——英國退歐不止是終點本身。它是回到陽光普照的撒切爾主義高地——小國、低稅、低福利經濟——的途徑。忘了那些說要把布魯塞爾返還的錢用于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的承諾吧。英國必須把自己轉變成歐洲的新加坡。

半個世紀以來，托利黨的“同一國家”傳統一直和親歐洲主義并存。或許梅認為她可以保留前者而摒棄后者。這似乎是嚴重的失算。在那些控制對歐政策的人看來，退歐后通往繁榮的道路與本杰明·迪斯雷利，（“同一國家的托利主義”之父——譯者注）毫無關系。新加坡模式需要有一把名為“監管保護”的篝火、一個高度自由的勞動力市場、一個較小的國家以及對企業的大幅減稅。

現在說這會使聯合王國解體在所難免，還為時過早。但目前的風向確實是那個方向。蘇格蘭以62%比38%的投票結果選擇留在歐盟內。梅談判得出的任何協議都會令那些希望與歐洲保持密切關系的人不滿，這已然是顯而易見的事。蘇格蘭要在兩個聯盟中選擇其一。它要么可以保持與歐盟的關系（并及時以獨立國家的身份加入歐盟），要么可以繼續緊緊抓住拋棄歐陸的英格蘭。

2014年那場公投以55%比45%的結果反對蘇格蘭獨立。從那之后，民調只是略微朝有利于斯特金的方向傾斜。梅的政府已經在策劃一場造勢，宣揚獨立會摧毀蘇格蘭經濟，尤其是鑒于北海油價暴跌。一些人可能會說，警告蘇格蘭不要脫離其最大市場，跟退歐派對斷絕與歐盟單一市場關系的熱情頗為矛盾。

沒關系。蘇格蘭民族黨的二次公投要求，將超越經濟指標的范疇，也將超越英國退歐這一簡單事實。在二次公投造勢中，有分量的因素將是兩個王國政治文化之間不斷擴大的分歧——托利黨領導的回避歐洲性的英格蘭小國、與本能地認同歐洲鄰國中間主義政治脈動的蘇格蘭。英格蘭的民族主義者或許還會向蘇格蘭奉上后者長久以來一直未能得到的獎品：蘇格蘭獨立。

[責任編輯：楊凡、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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