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濟南日報
2018-02-26 09:14:02
一輛招工車輛剛停下,工友們便紛紛圍攏上去。(胡磊 攝)
正月初十,二環西路附近的馬路零工市場還遠沒有達到平時的規模。但是從大年初三開始,就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工友出現在這里,他們放棄休息,放棄與家人團聚,每個人身上都有著或大同小異或迥然不同的故事——
現場 “早起的鳥兒”雪中等活
2月24日,已過雨水節氣的濟南,一夜之間忽然飄起雪花。早上8點,二環西路與經六路延長線交叉口,來自肥城的農民工張清魁縮著脖子,拉了拉頭上那頂藍色牛仔帽。身邊幾十米范圍內,聚集著打扮相似的幾十位農民工,大家三三兩兩,嘴里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眼睛卻一直四下張望,一旦發現有前來招工的車輛,就三步并作兩步圍上去。
這個自發形成的馬路勞務市場上,平時每天在這里攬活的農民工有兩三千人,大都來自齊河、禹城、泰安等地。他們每天早上4點左右起床,結伴乘車來到這里攬活,有大約一半的工人能在6點左右成功“推銷”出自己。早上7點,這些幸運者出現在市區各處大大小小的工地上,開始一天的工作。經過9小時以上的勞作,農民工領到當天的報酬再回到這里,或者與同鄉一起乘車回家,或者花上十幾塊錢,在附近的小旅館住上一夜。
而另一部分沒能在早上找到活干的工友,會繼續逗留在這里,等待中午和傍晚另外兩撥招工者的到來。
春節剛過,不少工友沒有來,來自濟寧的老趙粗略估計,現在每天的人數只有平時的三分之一。但因為很多工地還沒有開工,活兒并不比往常好找,雖然工資比平時高了二三十元,但平均3天才有一天有活干。
工地 一般正月二十前后開工
冷得實在受不了,又一時不見前來招工的車,張清魁環抱雙臂,走進路邊的泉誠農民工公益服務中心,接杯熱水喝。
這處服務中心開門近兩年,平時為大家提供法律援助、介紹工作等服務,很多工人沒事時喜歡進來歇歇腳,或者專門來接水……
平時,服務中心負責人陳成國每天要燒600升左右的熱水,灌進大大的保溫桶里,才能保證一天的用量。但從進入臘月開始,隨著農民工數量減少,熱水的消耗量明顯減少。節后這幾天,熱水的消耗量又在逐漸增多。
陳成國介紹,平日里,這里的農民工有七八成會到各種建筑工地上干活,每天有80多輛面包車或者商務車從這里出發,往市區各個工地上運送工人。鋼筋工、架子工、砌墻工……工人們干的大都是些體力活,一般每天工資一百三四十元,活難找時100塊錢也有人干,農忙時節每天能掙一百七八十元,但很難突破200元。掌握一技之長的木工、油漆工,每天能掙兩三百元,而掌握外墻粉刷技術又有高空作業證的工人,活好找不說,一天還能輕松掙到三四百元。這些“技術工”的數量約占農民工總數的兩三成。
春節過后,個別農民工大年初三就開始找活兒,之后人越來越多。但大部分工地一般正月二十前后開工,到那時,農民工的數量才會恢復正常。到時候,搶手的“技術工”們才會出現。現在已經出來找活的,大都干些裝卸、貨物分揀、家庭裝修等體力活。
“越是掙得少的越來得早”,老趙說,“技術工”平時掙得多,過年反倒讓自己歇幾天,而且,就算他們來了,現在也沒有活。
零工 普遍沒技術年齡偏大
張清魁就屬于沒有技術的那一類。大年初一和初二,他歇了兩天,因為“沒有人來招人”。初三開始,他經工友介紹,到西客站附近的地鐵工地上干些打掃衛生一類的雜活,每天工資120元,管飯,但坐車的錢需要自己掏。干到初六,工地上原來的工人過年回來了,他的這份工作隨之結束。
張清魁的兒子在南京工作,去年結婚后,兒子想把父母都接過去住,但被他執拗地拒絕了,“婆婆還行,當公公的,跟兒媳婦在一塊生活太不方便。”春節時,老伴在南京沒回來,肥城老家剩他一個人,他干脆也沒回去,住在十五元一天的小旅館里,年就稀里糊涂過去了。
他身體不好,5年前查出冠心病,幾乎每天都會心絞痛,稍重的體力活就干不了。身上的3個白色塑料藥瓶和一瓶速效救心丸走到哪帶到哪。有一次,他在工地上扛一根鐵锨把粗的木頭,走了沒幾步就臉色煞白、心臟疼得厲害,工友們趕緊扶著他躺到地上,塞了幾顆救心丸。人雖然沒事,但因腦供氧不足,頭劇烈地疼了一整天。
“不少都是老弱病殘。”張清魁這樣形容他和在這處勞務市場攬活的工友們。這個群體中,大部分人都和52歲的張清魁年齡相當、情況相似:沒技術、年齡偏大。
與這些農民工接觸久了,陳成國發現了他們只干日工的原因:長期穩定的工作,在招聘時,一般的年齡上限都是45歲,有的還有學歷、技術等方面的要求,而這里的工友們,平均年齡大多在50歲以上。并且,基本家里都有耕地,只在農閑時出來打工,一旦家里有事,隨時可以不干,兩不耽誤,日結工資的方式也讓人更放心。因此,只有在連續多日找不到日工等特殊情況下才會考慮干長期工。
探因 大多不符合長期工條件
24日氣溫陡降,張清魁的心臟又有些受不了,早上在超意興簡單地吃完飯,又含了兩粒救心丸。
前一天下午,威海一家船廠到陳成國的服務中心,委托他幫忙招些長期工,干些除銹、噴漆之類的活,按面積算工資,一個月大概四五千元。這些活張清魁以前干過,但他擔心自己的身體受不了威海的氣候,因此只能作罷。這讓他倍感惋惜。
“還是長期工好。”張清魁和工友馮健都認為,干零工主要是因為不符合長期工招工的條件,或者“干不了”、“因各種原因離不開家”等。對此,一旁一位工友插話,“長期工容易被糊弄,最后錢不好要。”
張清魁擺擺手,用慣有的大嗓門打斷了工友的話,給大家講了一個故事。
2017年春天,有人介紹一個去新疆干弱電的活,他擔心受不了當地的寒冷而放棄,工友洪軍去了。到那里干了47天,掙了9500元。發工資時,包工頭因為現金不夠,欠了洪軍3000元。當時包工頭承諾,回濟南后一個星期之內還錢。回來之后,洪軍多次跟他提起自己的擔心。到了第5天,包工頭竟然當面把錢送過來,而且還多給了100元。
“現在在欠薪的管理上有好多辦法,不給工人開工資,你連項目都拿不到”,張清魁說。他從來不擔心這個問題,只是恨自己沒有能力干長期工。遇到擔心的工友,他都是勸對方放心。去年有一次去深圳干地鐵的機會,每天140元,不算高,但包吃住,基本都是“凈利潤”。有工友擔心,太遠了,到時候錢不好要。他勸對方大可放心,最后,工友去干了快一年,人家一分錢都沒欠。而且,剛到那里時,干了幾天,人家一看確實不想跑,接著就把去時的車票給報銷了。
原標題:零工市場“早起的鳥兒”為何難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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