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犬嘯天，12歲，相當于人類80歲

訓導員王洋，31歲，入伍13年

汶川地震時，它和他曾連續救援7天7夜

22日，他與它再聚，帶著中秋“月餅”

時光無情流逝，縱使英雄垂暮，我們不曾忘卻——濟南唯一健在“5·12功勛犬”

王洋與搜救犬嘯天重逢

22日9:00，微風，暖陽，長清消防大隊萬德分隊犬舍內，它趴在水泥地上，清新的空氣和煦的陽光似乎都引不起興趣，懶洋洋地睡眼惺忪。籠舍外腳步聲響起，它“噌”一下站了起來，使勁搖晃著歪斜的身體，抖落身上的幾片枯樹葉。

它知道，他來了。他的影子開始出現在它的眼睛里，漸漸清晰。它用長滿發白毛發的嘴巴，使勁拱出柵欄，發出“嗚嗚”叫聲，惺忪的睡眼變得炯炯有神。

“再見”

80歲的它依偎在他懷里

它，是搜救犬嘯天，今年12歲，相當于人類的80歲，是濟南唯一健在的“5·12功勛犬”。

他，是訓導員王洋，今年31歲，入伍13年，長清消防大隊官兵。

它與他相伴10年。

王洋越走越近，嘯天越來越興奮。打開柵欄門瞬間，嘯天竄了出來，在王洋身上來回蹭。他彎下腰，撫摸著嘯天的頭。

王洋拿出給嘯天準備的中秋“月餅”——火腿腸，扒開腸衣，往上一拋，嘯天蹦起來，一口咬住。這個場景在過去的10年里無數次重復，只是最近兩次讓王洋有些擔心，“這次比上次好多了，5月份的時候跳不大起來，腿也站不大住了。”

背靠青松翠柏的大山，頭頂湛藍的天空，暖陽灑在籠舍內，嘯天一直圍著王洋轉圈，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聽到口令后，嘯天會扭著有些僵硬的身軀跟著做動作。口令還是那樣鏗鏘有力，只是嘯天不再那么勇猛迅捷。

“嘯天，你老了。”王洋搖頭苦笑嘆了口氣說。

玩累了，王洋就和嘯天坐在臺階上休息。突然，外面響起一陣鞭炮聲，嘯天猛地打起哆嗦，鉆進王洋懷里。王洋低頭來回撫摸嘯天，“它從小就害怕鞭炮聲，我只要撫摸幾下就好。”

秋日的暖陽里，他就這樣懷抱著它坐在臺階上，過了許久許久，王洋眼望著前方，陷入沉思。

“懷念”

10年它與他生死相依

王洋的思緒回到2007年，同樣的籠舍前，柵欄外的他與柵欄內的它四目相對，這是他與它的初見。20歲的王洋青春年少、血氣方剛，一歲多的嘯天眼神銳利、身形矯健，他們在最好的年華相遇。

彼時，嘯天的第一任訓導員退伍，還是新兵的王洋接到一項任務：訓練嘯天，成為它的訓導員。

嘯天是當時中隊里“最兇”的一條犬，不給任何訓導員面子，整天上躥下跳，遇到生人狂吠不止，總想沖出籠舍。唯獨對王洋不一樣，好像是熟識的老友一樣。王洋第一次打開犬舍，嘯天蹦了出來，撲在王洋腿上，咬著褲腳玩。不想，這一“咬”就是10年……

“好樣的！加油！”嘯天每往前一步，王洋就給予鼓勵，扔火腿腸的獎勵模式也從這時開始。嘯天淘氣、生氣時，也會出現劃破王洋衣服甚至皮膚的情況。為此，王洋也沒少打疫苗。它頑皮的時候，會踩著自己剛拉下的粑粑，使勁往王洋懷里鉆……翻障礙、過獨橋、攀階梯……之后，嘯天在王洋的引導下走上了搜救犬之路。王洋也在嘯天的陪伴支持下，從一名新兵逐漸成為隊中骨干。

訓練磨合的平靜時光，在2008年5月12日被打破，汶川發生特大地震。兩歲犬齡的嘯天和21歲的王洋登上前往災區的飛機。

鉆坍塌廢墟、進爆破現場、下百米深地道……嘯天和王洋在都江堰連續救援七天七夜。高強度搜救下，嘯天和王洋的身體都到了極限。廢墟旁的帳篷內，王洋緊緊摟著嘯天，輕輕拍著它的肚子，撫摸著后背。因腳掌被鋼筋劃傷多處，嘯天的狀態很不好，只有躺在王洋懷里才能安睡。

最終，他與它互相支撐，順利完成搜救任務。

“初見”

愿意陪著它再走一生

歸來，逐漸卸去英雄光環，他與它過上了平靜的生活。“這樣一直下去，等它老該多好。”王洋說，幾年后病魔開始纏上嘯天。

嘯天七八歲時，肚子上長了一個雞蛋般大小的腫瘤，醫生抽出膿水后，王洋每天都用熱毛巾給它清洗，一直持續了一個星期。嘯天很懂感恩，每次幫它清洗完后，都會輕輕蹭著他的手。2015年，嘯天正式退役。原本希望它可以安享晚年，不想病魔再次纏上它。右耳再次出現腫瘤，腫得像桃子一樣大，王洋陪它住院治療了六七天。

好在，每次疾病纏身，王洋都陪伴在嘯天左右，一次次幫它戰勝病魔。

2017年，因為犬舍拆遷，嘯天搬到了萬德分隊，王洋駐守在大學城中隊，相隔30公里。“相比其他戰友和訓導員，我是幸運的。中隊駐地距離這里只有30公里，有時間我就來這里看看嘯天。”王洋與萬德分隊駐地的戰友也十分相熟，如果長時間沒能過來，他也會問問戰友有關嘯天的情況。每一次嘯天生病，戰友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坐在臺階上的王洋，一遍遍給懷里的嘯天梳理毛發，嘴里嘀咕著，“真是老了，都掉了這么多毛。”嘯天一動不動，沉浸在這團聚的時光里。“嘯天是我從軍十幾年來，帶過的唯一一條搜救犬，也是最后一條搜救犬。我倆‘同生共死，患難與共’，早就把它當成親人了。”王洋說，嘯天在世上最多只能停留15年左右，對他而言，嘯天陪伴了他目前三分之一的人生；對嘯天而言，他是它的一生。

“真希望這是與它的初見，這樣就能再陪它走一生。”王洋說。

“嘯天，來。”王洋邊喊著邊走向犬舍，嘯天也似乎意識到是到了分別的時候。柵欄關上，沒有不安，沒有任何聲響，嘯天只是靜靜站著，望向王洋。

他的影子映在它眼里，越來越小，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它一直站在那里，望向他去的方向。

（濟南時報）

[責任編輯：楊凡、韓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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