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新年的月光 □ 崔向珍（山東）

來源：長春日報

□ 崔向珍（山東）

早年的元旦之夜，母親經常會吩咐哥哥和我去地窖里抱出兩棵肥胖的大白菜，放在柴灶后邊暖著，準備做新年的餃子餡用。父親會去村前的清溪邊，用錘子敲開冷硬的冰面，挑兩擔水回家，均勻地潑在院子中間。然后帶著我們一起爬上熱乎乎的火炕，捧著一本嶄新的日歷，把一家人一年的日子捋一捋。

每個人都要認認真真把自己審視一遍，看看都有哪些遺憾和失誤。末了，父親總是會語重心長地囑咐我們，不管這一年我們都做了哪些事情，你們的學習成績如何，都過去了。明天早晨太陽出來，又是新的一年，你們都要重新開始，努力學習，爭取做最好的自己。我們兄妹4個對著父親的笑臉，忙不迭地點頭。

盼望著新年的太陽和香噴噴的餃子，做了一夜好夢。

一大清早，在暖暖的熱氣中醒來，母親已經切細了白菜，燒好了熱水。我們飛快地爬下炕，興沖沖地跑到院子里，發現父親昨晚潑的水，已結成了一層冷硬的冰，在明亮的陽光里閃耀著絢麗的光芒。我們急急忙忙地在上面滑幾圈，就背著書包跑去學校了。

下午放學，迫不及待地一溜小跑回家，母親已經和好了面，攪好了餃子餡。半盆餃子餡香氣撲鼻，白生生的面團在黑瓷盆里閃閃發光。母親把面板在炕沿邊放平整，開始揉面搟皮。我和哥哥洗凈了雙手，爬上熱乎乎的火炕，興奮地按著柔軟的“面劑子”。餃子皮剛搟了一小摞，父親也從學校回到了家。他先是把幾根粗壯的樹枝放進柴灶里，再用軟草引燃，待到火著得旺了，他就洗凈雙手，爬到炕上開始包餃子。

吃完了餃子，屋外已經是繁星滿天。稍微歇息一會兒，趁著肚子里有餃子的熱乎勁兒墊底，父親找出他親手釘的木滑車，哥哥找出大鐵鍬，我們呼呼啦啦地沖進了院子里。兩個妹妹輪流坐著父親的木滑車，哥哥用鐵鍬拖著我，在院子里的冰面上瘋跑。趕上有月亮的夜晚，月光鋪滿了整個村莊，清瘦的樹影在冰面上輕輕晃動，我們的木滑車和鐵鍬從一個樹梢滑到另一個樹梢，小小的心靈，被快樂徹底迷醉。

左鄰右舍的伙伴們聽到笑聲，也三三兩兩地加入進來了，他們不再害怕做教師的父親，爭搶著坐在木滑車上，讓父親拖著跑來跑去。笑聲此起彼伏，飛上老屋的屋頂，飛過故鄉的田野，一直飛到我現在的夢里。

入冬以來，已經飄過兩場雪。今年的元旦，我會和白發蒼蒼的父親母親一起，坐在一樓寬大的落地窗前，坐在白花花的月光里，聽他們慢慢地，慢慢地，絮叨老屋老院子里的那些冷暖四季。

[責任編輯：楊凡、崔中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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