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稅務報
2022-10-17 16:02:10
原標題:站在壩頭看黃河
來源:中國稅務報
原標題:站在壩頭看黃河
來源:中國稅務報
老家在黃河之南,大堤腳下,一個400多戶人家的小村莊。
河有河堤,河堤有內河堤,外河堤。內河堤與外河堤之間叫灘區,土質肥沃,種啥長啥,有“一種吃三年”之說。當地人把內河堤稱為生產堰,一人多高,防止河水上漲溢出來,保護灘區農業生產。外河堤就是黃河大堤,比十層大樓還高,上面能跑汽車。
一年四季,黃河多數時候表現溫和。它在河道里靜靜流著,不知疲倦,不分晝夜,與村莊相守相共,像一位勤奮、樂觀的鄰居。河水變窄的季節,水邊露出大片光滑的沙地,像故意留給孩子們的沙場,我和伙伴們赤腳在沙地上奔跑、寫字、畫畫。這時黃河好像睡著了,任憑我們在它身邊追逐嬉鬧。
村民春播、秋種,黃河也變得忙碌起來,播種機播到哪里,它就跟著澆灌到哪里,跟農民一道關心著土地和糧食。村里人就連做豆腐、洗衣服、牛畜飲用,都用溝渠里引來的黃河水。用黃河水比用井水做的豆腐嫩,口感好;用黃河水洗衣服干凈;黃河水不寒,牛畜喜歡飲用??梢哉f,黃河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我也曾見過發怒的黃河。那是20世紀80年代中期,一天,我聽著外面簌簌的雨聲,坐在家里看書。上午11點左右,村支書在大喇叭里說,黃河發大水,八千流量的洪峰已到濟南,形勢嚴峻,要求村里18歲到45歲的男勞力趕緊吃飯,吃完飯帶上鐵锨去黃河上抗洪。一說帶鐵锨,就明白是筑堰堵口子。當時我十六七歲,和母親打聲招呼,就找把鐵锨披著雨具上了抗洪一線。出門時,不忘把一頁紙和一支圓珠筆裝褲兜里。
那時我中學畢業,已開始寫稿子,縣廣播電臺經常廣播我寫的新聞稿。帶上紙筆,去到一線,可以隨時把感人事跡記錄下來。等我跟著隊伍冒雨趕到生產堰,發現形勢不僅僅是緊張,還非??膳?,只見河水已經滿槽,水面只差一拃就漫過生產堰。
陰沉的天幕下,看不清對岸,上下游都是水天雨相連,河內泥沙翻涌,打著漩兒轉,水下傳出轟轟轟的沉悶的吼聲,仿佛憋著一股巨大的力量要爆發出來;河邊的水也不閑著,在“咣嘰咣嘰”沖擊著生產堰,仿佛在試探著能從哪里沖出來。我從未見過這么大的水,第一次見識到懸河的可怕,看得頭發暈,不敢站到水邊。
我們的任務是挖土在生產堰上再筑一道土坎。于是,七八個人站成一排,一直排到莊稼地,用鐵锨接龍,把一锨锨土送上堰頂。一陣緊鑼密鼓的傳送,不到一小時,堰頂貼水邊筑起一道20厘米高的土坎。準確地說,那是一道泥坎,因為下著雨,一锨土傳到堰頂已經變成了泥。下午5點左右,最危險的洪峰終于過去,生產堰保住了,黃河南岸灘區幾千畝莊稼保住了。
那個年代,村里沒有電話,更沒有網絡,我每寫完一篇新聞稿,為了時效性,都是騎自行車送到縣廣播電臺。上午送去,往往下午或晚上新聞就會播出。
每次從縣里回來,我都喜歡坐在黃河邊歇腳。一個人靜靜地倚坐在壩下,沒人打攪,沒有雜音,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河風習習吹在身上,我瞇起兩眼望著黃河逶迤而來,從我身邊流過,東赴大海。此時的我什么也不想,又什么都在想。我的精神與黃河同行,我用思想和黃河對話。
黃河之于我,任何表述語都是蒼白的,無論是在那個物質、文化生活貧瘠的年代,還是物質豐富歲月靜好的時代,黃河都是我的精神高地。它從青藏高原巴顏喀拉山脈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出發,跨高原、闖峽谷、邁平原,奔行萬里,歷九曲而矢志不移,負泥沙仍砥礪前行,這得是多么堅定的信仰!
信仰,總是給人力量。
后來我離開村子,進了城里,每次回老家,都會站到引黃閘壩頭看黃河。壩頭已經改造成公園,種花養草,吸引游人。有人來黃河是看風景,有人把黃河當成背景。我來,是看望我多年的鄰居,當年我就是從這里出發的。
生活,也許有無數次出發,但生命出發只有一次。只有站在源頭看走過的路,才能發現你的人生是選擇了捷徑,還是選擇了不易走但能走得更遠的路。
河流如此,人亦如此。
(作者單位:國家稅務總局淄博市張店區稅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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