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空瞳

老濟南人喜歡把飲虎池叫成飲虎池子，多的這個"子"字，立馬把它和漱玉、金線這些高臥園林圣地的泉子區分開來，它就是一洼困頓于窮巷閭里貌不驚人的水坑。

其實它連水坑都算不上。上世紀90年代初，趵突泉一帶拆遷改造前，它是在一個叫勸業場的菜市場附近，四四方方的用石塊砌著一圈石欄，石欄上臺兒抹著水泥，可能年久又疏于修葺，邊角地方的石塊兒被碰得缺角少棱。至于池子里面，水是沒有一滴，垃圾倒是橫七豎八的堆了不少…...

其時年幼，真心搞不懂這么個垃圾池怎么會有個如此古怪的名字。姥娘雖不是濟南土著，卻也在趵突泉、正覺寺街附近的東雙龍街居住幾十年，很知道點南門、山水溝周圍的掌故，記得她不止一次說過飲虎池子的傳說——

老年間濟南南山里有只老虎每天天一黑就從南山下來跳過山水溝，來這個水洼子喝水，所以附近人家天一黑就關門閉戶，吹燈拔蠟，誰也不敢出門，生怕碰上老虎給叼到南山里當了點心…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周圍老百姓換了幾輩人了，老虎來喝水的“作息規律”卻始終沒變，那小水洼子也有了個響亮的名字——飲虎池子。后來街上搬來個南方做小買賣的生意人，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覺得這老虎來得古怪，就收集了些糞尿，還有婦女的穿過內衣，躲在飲虎池邊的暗處等那老虎出現，果然天擦黑之時，黑風翻騰，其中金光閃處，一頭吊睛白額的猛虎，伏在水洼低頭舔水，那南方人看得真切，把糞尿穢布對準虎頭兜頭潑下，只聽一聲巨響，飲虎池邊哪還有什么老虎，滿滿的堆著金銀珠寶…那南方人收羅起遍地財寶回故鄉去做富家翁了…原來金銀財寶年深日久生出精魂化為各種飛禽走獸，但這些金精銀魄，最怕穢物，一遇穢物，就魂飛魄散，現出本相…這南方人，見多識廣窺破關竅，得了一注橫財衣錦還鄉。

講到最后姥娘往往感嘆：“南方蠻子機靈啊！咱北方的好東西都給他們弄走了。”

幼年時這個飲虎池子的傳說對我來說不過是個精彩刺激的睡前故事。長大后又在其中咂摸出些許別的滋味，濟南身處南北要津，歷來四方商賈輻輳，濟南人見識了南方商人的精明和賺錢本事，羨慕之余，孔孟之鄉的濟南人又有幾分“小人喻于利”的不屑…老輩子的濟南人就是有這么一種小孩子似的戅直的可愛和倔強！

飲虎池的舊址在濼源大街修建過程中永遠被埋在了地下，現在趵突泉公園墻外的飲虎池更像是一處紀念碑，紀念消失的飲虎池和這座城市過往的種種…

謹以此文追念遠在天堂的姥娘和逝去的濟南記憶！

*圖片來自網友上傳的虎年明信片，照片中即是老飲虎池的影像。

（壹點號 空瞳）

[責任編輯：楊凡、蘇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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