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讀點
2017-12-17 20:08:12
文|楊加深
園謝紅桃,大哥玄德二哥羽;國留青史,三分鼎勢八分書。
這是當代詩人流沙河為山西閬中桓侯祠的張飛塑像撰寫的一副對聯。前面的好理解,最后的“八分書”卻讓許多人不知所言。“八分書”就是漢代隸書,又叫“漢八分”,因“八”有“背”義,“八分”能形象地概括漢代隸書字勢寬博、左右開張的特點。
可即便知道了“八分書”,我們還是搞不明白,這跟張飛有什么關系呢?
原來據文獻記載,張飛也擅長書法,而且是三國蜀國中唯一的書法家。
這著實令人匪夷所思了。
那么,這位在《三國演義》中不通文墨的燕人張飛,究竟是否真擅長書法呢?我們且簡單考察一下,個中真偽,還得請讀者自己判斷。
有關張飛書法實物的記載有三個。一是“新亭侯刀”,二是《八濛山銘》,三是《刁斗銘》。
“新亭侯刀”最早見載于南朝梁陶弘景的《古今刀劍錄》。該書載:“張飛初拜新亭侯,自命匠煉赤山鐵,為一刀。銘曰:‘亭侯,蜀大將也。’后被范疆殺之,將此刀入于吳。”但這段話并未明確說刀上的字是張飛所書,且原物已失,無從考稽。
《八濛山銘》最早見載于南宋王象之的《輿地紀勝》,原文是:“八濛山即張桓侯破張郃處,有桓侯題名:‘漢將張飛率精兵萬人大破賊首張郃于八濛,立馬勒石。’蓋飛所書也。”“蓋”是“大概”之意,可見《八濛山銘》是否為張飛所書,王象之也只是推測,并未肯定。
《刁斗銘》最早見載于明代人楊慎《書品》,其中“張飛書”一條認為系張飛所書。其中載:“涪陵有張飛《刁斗銘》,其文字甚工,飛所書也。”
三者之中,后人爭議最大的是《八濛山銘》,又名《張飛立馬銘》《破張郃銘》。原因是約在明代(楊慎《書品》之前),四川流江縣就發現了此銘的摩崖刻石,而且今有拓本流傳。楊慎之后,明人陳繼儒《太平清話》、曹學佺《蜀中名勝記》,清人趙一清《稿本三國志注補》、葉奕苞《金石錄補》、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等書皆有記載。銘文內容雖無太大變化,只是將“漢將張飛”記作“漢將軍飛”,“勒石”記作“勒銘”,“精兵”記作“精卒”;但對書寫者的判斷,卻從南宋的推測——蓋飛所書也,一變為清朝顧祖禹的斷言——飛所自題也(《讀史方輿紀要》卷六十八)。清初葉奕苞在《金石錄補》卷七中甚至肯定地說:(張)飛善書,工八分。此雖片羽一鱗,百世而下,猶得想見其擐甲倚馬,虎氣騰上時也。
或許此銘葉奕苞曾親見,此后因年代久遠而損毀。
清末,四川灌縣望族胡升猷其依家藏原拓重刻于八濛石壁。時至今日,清重刻摩崖亦不復存,可見者只有清光緒七年(1881)胡升猷(時任陜西岐山知縣)依拓本重刻在陜西岐山的隸書碑刻,銘文為“漢將軍飛,率精卒萬人,大破賊首張合于八蒙,立馬勒銘”。銘末小跋為胡升猷親書:“桓侯立馬勒銘,相傳以矛鑿石作字,在四川渠縣石壁。今壁裂字毀。光緒七年六月,檢家藏拓本,重鉤上石。”這里面又透露出另一條信息,即相傳張飛當時是用矛將字鑿刻在摩崖上的。
其實對于《八濛山銘》,清人已有了不同意見。方朔《枕經堂金石書畫題跋》收錄的《宋拓偽作蜀漢張桓侯八濛紀功銘跋》中就質疑說:“此銘似晉宋六朝以后能真書人所作”。1981年,顧廷龍則直接在《增補校碑隨筆》中將其編入偽刻。
除上述文獻外,還有一些歌頌張飛書法的詩,現舉兩首著名者。
第一位寫詩贊美張飛書法的是元代詩人吳鎮,其《張翼德祠》詩寫道:“關侯諷左氏,車騎更工書。文武趣雖別,古人嘗有余。橫矛思腕力,繇(鐘繇)象(皇象)恐難如。”其中的“車騎”就是張飛(曾任車騎將軍),吳鎮認為張飛的書法,連當時的大書法家鐘繇和皇象也比不了,可見其對張飛書法評價之高。
明人張士環也有一首贊頌張飛《刁斗銘》的詩:天下英雄只豫州,阿瞞不共戴天仇。山河割據三分國,宇宙威名丈八矛。江上祠堂嚴劍佩,人間刁斗見銀鉤。空余諸葛秦州表,左袒何人復為劉。
此外,據明代卓爾昌《畫髓元詮》載,張飛還擅長草書,并喜畫美人。
盡管如此,對張飛是否善書法的問題,今人仍有兩種不同的意見。孰是孰非,雙方均無確鑿證據,這使得張飛是否善書法的問題,成為一樁懸而未決的歷史公案。
但若真如部分文獻中所說,張飛真的擅長書畫,則《三國演義》的“演義”成分可就太多了!
作者簡介:
楊加深,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副院長,系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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