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紀檢監察報
2023-05-19 10:33:05
原標題:什剎海之韻
來源:中國紀檢監察報
原標題:什剎海之韻
來源:中國紀檢監察報
一
走進京城什剎海,伴春風,依花香,水波潺潺,沿岸亭榭樓閣,古樸雅致,且韻味十足,若問何種韻味,我一時也理不清。
是延綿的京城古韻嗎?我站在萬寧橋頭,翠柳倒影入水,微瀾不驚,遙想700多年前,元世祖忽必烈途經此處,圈定在此建都。那位受命設計規劃元大都的劉秉忠,將緊傍今什剎海,金時稱白蓮潭東北岸的一個圓弧點作為元大都的幾何中心,設一條正南北向的子午線,即元大都中軸線。為此還曾立過“中心之臺”石碑,在鼓樓稍微偏西處,離萬寧橋也很近。
白蓮潭就這般被納入元大都城內,其水域一分為二,南部水域,也就是而今的北海和中海劃入了皇城,名曰太液池,成了皇家圣地;皇城外白蓮潭北部水域,元時稱海子,也就是現在的什剎海,所囊括的前海、后海和西海,為平民百姓生息之地。此后的什剎海一直為元明清三代京城規劃和水系的核心。故而老北京流傳一句老話:“先有什剎海,后有北京城”。
始建于元初的萬寧橋,橫跨前海東岸的玉河上,是單孔漢白玉石拱橋。古橋作為中軸線與大運河玉河段的交匯點,享有“北京中軸線第一橋”之譽。我倏然想到第一次踏上萬寧橋,應當是1999年的那個秋天。我陪《誰是最可愛的人》中的主人公馬玉祥去西山拜訪魏巍先生后,乘車到天安門前留了一張影,而后徒步回賓館。我們沿著北池子大街,過景山東街、地安門大街,走了好遠的路,看到前方有座古橋就信步而去。登上萬寧橋,向北瞭望,那重檐三滴水木結構的鐘鼓樓近在咫尺,最初的印象是驚喜,回想起來,一次無意之舉,竟讓我們穿行了半條京城中軸線啊。
我在萬寧橋上徘徊,腳下的玉河也是一條流淌歲月的古河,這條河在元代時叫通惠河,為南糧北運,漕運進京的通道,相傳通惠河的名字還是忽必烈御駕過萬寧橋時,為新修的漕道所賜。萬寧橋為海子的入口,且設有閘口。清朝年間《日下舊聞考》一書引元朝《析津志》記述:“萬寧橋,在元(玄)武池東,名澄清閘,至元中建,在海子東。至元后復用石重修,雖更名萬寧,人惟以海子橋名之?!?/p>
海子在元代還有汪洋如海的氣勢,由南方北上的漕船,沿大運河直抵這里。我想象著當年這一帶停泊密密麻麻漕船的喧鬧勁兒,渡船、碼頭、號子、人流……一個活脫脫的元大都交通樞紐場景。元代詩人許有壬泛舟游海子時,乘興來了首詞:“柳梢煙重滴春嬌,傍天橋,住蘭橈,吹暖香云,何處一聲簫……”詞中的“天橋”是指萬寧橋,“蘭橈”是小舟的美稱。詞中寫了詩人眼中柳綠、煙雨、天橋、小船、香云、笙簫等盎然春色,挺接人間煙火氣的,若再遇北宋張擇端這般大師描摹下來,說不定又是一幅《清明上河圖》呢。
二
什剎海最早被稱為“白蓮潭”。白蓮為荷花的別稱,又叫水芙蓉。這讓我不禁想到宋代詩人楊萬里寫西湖的名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自遼金年代起,什剎海就有大片荷花,水面除留有航道外,近乎為荷花所覆蓋,可謂不是西湖,勝似西湖。有年夏日,我和來自故鄉科爾沁的作家朋友走進什剎海岸邊的小酒館,臨窗吃了一頓地道的北京小吃。那會兒,一抬眼就可望到滿池荷花,一塘蓮藕。朋友說:“草原上的蒙古民族是個游牧民族,喜歡逐水草而居,當年忽必烈定都北京,興許就是看上這片昔日的‘白蓮潭’呢!”
“沒錯兒。”我深有同悟地說,“當年下鄉的地方,就有一片草甸子里的‘泡子’,一到夏日就開滿荷花,附近牧民都喜歡趕著羊群來放牧。當荷花盛開的時候,連羊兒都跟著快樂?!?/p>
“對了,我想起來了。”朋友頗有回味地說,“我們那邊的扎魯特旗有個嘎查(村)就叫荷葉花,那里還有很大一片濕地呢?!?/p>
他的話讓我一下子回到了夢中的草原,從文化到理念,科爾沁與北京原來竟挨得這般近。我們推門而出,沿著溢滿荷花香氣的水岸小徑,走上緊鄰萬寧橋的金錠橋。手扶欄桿,可一眼望穿那片荷花的繽紛色彩,有白色、粉色,還有紅色,微風一吹,荷花們穿著綠裙,搖搖曳曳,像是舞娘。
相比700多歲高齡的萬寧橋,23歲的金錠橋算得上年輕后生了。一座三孔漢白玉石拱橋,未經歷過那么久歲月風霜,卻見證了什剎海進入21世紀后的風采。什剎海緊依北京中軸線,東鄰南鑼鼓巷,南鄰北海、景山、故宮、天安門……現代京城,與國際接軌的大都市化節奏,共和國跳動的脈搏都連著什剎海的心跳。什剎海是中軸線建造的基點,與京城一道穿越悠遠的歷史。
我倆走近夏日的什剎海,一路可見蹬三輪車的師傅們,一派京味打扮,身著棕色對襟大褂,操一口京腔,蹬著紅車篷三輪車,一路侃著大山,逗得外地游客前仰后合。再看身邊,胡同大爺倚著漢白玉欄桿,悠閑地朝水面放飛各類花鳥風箏,引得游船的客人忘情地揮著手。還有一對穿著時尚的情侶,一人手里拿串冰糖葫蘆,享受著甜蜜。
若說什剎海最美的海,當為后海了。那里的夏日倍兒熱鬧,消夏、聊天、K歌,享受著老北京胡同文化的紅利。進入夜色中的什剎海,酒館茶肆燈紅酒綠,穿著時尚的年輕人喝喝啤酒,聽聽音樂,悠哉美哉;老字號前搖著大蒲扇納涼的街坊們,說說笑話,聊聊家常,足以讓人心曠神怡。這種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精巧融合,凸顯了什剎海雅俗兼容的風情。難怪今天的什剎海,不光成了網紅直播打卡地,也成了新北京新京味的靚麗風景。
三
前海、后海、西海,對這“三海”,老北京有個形象比喻,說像三節臥在水面上的蓮藕,我熟知的銀錠橋就是連接前海與后海的結兒。初識銀錠橋源于對其名的興趣。猶記2009年秋的一個下午,我和一位友人走近這座橋,只為驗證是否如人所述像一塊銀錠,那年,是我來北京的頭一年,也是我鐘情什剎海的起始點。我佇立橋畔,迎面石碑注明此橋“始建于明代,由于像一個倒置的銀錠,所以叫銀錠橋”。人說再恰當的比喻都是蹩腳的,我左看右瞧,倒還真有幾分相像。
銀錠橋邊有塊巨石,鐫刻有“銀錠觀山”四個大字,聽老人說,早年間若在橋上向西眺望,可一飽西山浮煙晴翠的眼福。這座單孔石拱橋始建于明代,有500多年歷史,重建過,文脈也一直延續到今。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或潑墨于斯,或生活于此。像明代進士胡直的《春夜過銀錠橋在禁城外北海子》詩:“都城佳麗地,春夜喜重經。巨浸通銀漢,長橋掛碧汀……”像清代詩人宋犖的《過銀錠橋舊居》詩:“鼓樓西接后湖灣,銀錠橋橫夕照閑。不盡滄波連太液,依然晴翠送遙山……”銀錠橋不光凝固在諸多詩詞歌賦里,也成為薈萃名人名家的文化橋梁。現代作家蕭軍曾住在銀錠橋邊,戲稱居所為“銀錠橋西海北樓”。這一帶住過的歷史名人還有元代書法家趙孟頫、明代內閣首輔李東陽、清代詞人納蘭性德等。現代名人故居更是比比皆是:宋慶齡、郭沫若、梅蘭芳、丁玲、梁漱溟、楊沫、田間等,猶如璀璨星光照亮了什剎海的文化星空。從歷史維度看,什剎海不光有璀璨光環的歷史風景,也是帶有書卷韻味的文化之海。
銀錠橋掩映在什剎海秋色里,人在橋上,放眼望去,湖面映照出一層層泛著波光的漣漪,幾只野鴨掠過水波,仿佛在向秋日的什剎海告別。夏日有過的楊柳青青,也悄然換了顏色,一抹橘黃,一抹殘綠。水中漂浮的落葉與搖曳的殘荷,并未給我帶來悲秋的感受,那黃澄澄的色彩,反倒平添了幾分情趣。想想也是,什剎海四季都很美,無論何時,都散發出與眾不同的韻味。
看什剎海的秋天,天藍藍,水清清,幾抹金黃倒映湖面,幾多蓮藕結籽累累,那是收獲的季節,充溢著秋的意蘊;再看漢白玉圍欄之外,還有那么多臉上掛著愜意微笑的男男女女,我感觸到了生活的暖意。
也就在那一瞬間,我腦海里迸出郭沫若先生經典散文《銀杏》的文字:“秋天到來,蝴蝶已經死了的時候,你的碧葉要翻成金黃,而且又會飛出滿園的蝴蝶?!边@傳神的想象讓我咀嚼了40年,我當年做中學老師時,還教過那篇課文呢。一想銀錠橋離郭沫若故居,尚不足一公里,我和友人就意猶未盡地走了去……
什剎海一路風景,在水中,在岸邊,在花間,在愈來愈近的胡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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